他又点开家长群,家长们还在议论纷纷。6班群虽泛起波动但理性尚在,14班的就没那么友好了。
其中一条消息特别刺眼。
XXX家长:这种老师活在世上干嘛?死了算了,我看过他的照片,一个大男人打扮得骚里骚气不知道想勾引谁呢!娘炮吧?要真是被冤枉也是自己活该,他祖宗知道了我看都得半夜从坟里起来掐死他,也是丢尽他父母的脸,恶心!!!
一股反胃感上窜,余顾把手机甩在桌上,蹑脚出办公室的门,而后冲到厕所,恰巧被姜黎撞见。
如果生命从十八岁算起,他经历的苦楚不算多,但每一样都足以要他性命,而逝去的亲人是他最无法释怀的。
可念念不忘的人啊,都变成一根根尖刺长在他每一个流淌的血细胞上,那滋味比千刀万剐还要痛苦几分。
古言道父母是生人之本,那么当他疾痛惨怛时,连可以依仗的根都没有。
他强撑着洗手台,头彻底低垂下去,不敢看镜子中的自己,不敢看自己有多狼狈,而双眼早就已经模糊,也看不清前方的景象了。
一双手突然抚住他颤抖的身体,拍了拍他。待他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身后的人才开口问:“怎么了?”
他知道是姜黎。
“别待在这儿了,我们先出去,好吗?”姜黎轻拉余顾的手,带他来到走廊转角的椅子上坐下。
窗外正落小雨,空气潮湿、闷热,像一个无形的笼子,明明没有冰冷坚硬铁栏,里面的人却怎么也逃不出去。
两个人静悄悄地对坐,不知该说什么。
或许是就着之前在网上交谈的时光,姜黎在潜移默化中想要了解眼前这个人。
从小到大和他打交道的人数不胜数,只是那些人都太喜欢伪装,所以他从来都没记住过。余嘉轩和许逸梦虽是唯二两个愿意向他敞开心扉的人,但一个已销声匿迹数年,一个与他莫名多了层难辨缘由的矛盾。
那么余顾呢?如果与他相互坦诚,结局又会是怎样的?
姜黎还是先开了口:“余顾,群里面的消息,你不要太在意。”
“你想想,其实你不管是什么样子的,都会有人去议论。”他诉予余顾,“这些是他们的偏见,我们扪心自问——真相究竟是怎样的?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和他们无关。”
余顾稍稍抬起头,“我又不是怕那些流言蜚语,我只是……我就是感觉心一直悬着,我没有什么可以依托的,每天都过得恍惚,我就是没办法安心……”他的声音又逐渐变得哽咽。
姜黎挪动椅子,离他近一些,下意识想伸手去碰他,又反应过来,讪讪地收回去,爱莫能助道:“别哭嘛……”
“可是我能怎么办呢……”
外面的雨不知不觉间停了,但雨滴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漫散在校园的角角落落,是不是天空将心事都藏在了里面,想要向人们述说?
余顾吸了下鼻子,憋着眼泪,“我知道,我孤立无援,必须要学会坚强、学会独立……可是又怎是说说就能做到的呢?我没用,我没有能力,一个人要对付那么多困苦,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终于倒在悲哀与绝望中,撕心裂肺地放声哭喊。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走廊里十分安静,整层楼都能听见余顾的喊叫,靠窗的学生甚至不顾老师的指责探出头看。
季菊英闻声从办公室里赶过来,“这是怎么了啊?啊?小余?”
“我们先进去好不好?”姜黎将余顾扶起。
余顾却倔强地推开他的手,踏着发软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回去。
见余顾埋在桌上,姜黎也不是滋味,焦头烂额之际,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余顾没再哭了。
姜黎猫着腰对他说:“你先缓一缓,待会儿把自己经历的相关事情、现在的情况和那些证据都按顺序列清楚,我有办法帮你破局。”
盛璟曦是朝霖集团的创立者,姜黎原来不想与她打交道,余顾一事却令他心甘情愿地去找她,不仅为情面助同事突围,更为借她之手冲洗旭辉的污秽,扫清日后的职业障碍。
旭辉是絮雲集团唯一的教育资源,而在前不久转让给朝霖,学校的董事长变成盛璟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