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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人初见（第4页）

张清婳深吸一口气，感觉她那份详尽的《霓虹心公约（草案）》，可能从第一个字开始，就面临着严峻的，甚至是毁灭性的挑战。这场六人同居的生活大戏，还没正式拉开帷幕，似乎就已经彻底偏离了她预设的轨道。

而楼下，沅依正快步走向一个背着吉他盒、身材高挑、穿着随性但很有范儿的长发女生，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和羞涩，完全没意识到，她这场新的“crush”，即将成为整个“霓虹心公寓”第一次集体“围观”的焦点事件。

看房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继续。剩下的五人粗略参观了上下两层，一共六个房间，大小格局各异，足够分配。只是没有了沅依这个“气氛组”，交流明显冷清和务实了不少。

张清婳努力维持着秩序和理性：“基本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我认为，在正式决定之前，我们需要明确一些共同生活的原则，比如公共卫生如何分担，公共区域的使用时间，客人的留宿规定，还有日常费用分摊……”

“张总，”肖时宴打断她，语气带着点戏谑，“没必要这么正式吧？又不是开董事会立项。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到时候遇到问题现场解决呗。”她更相信临场发挥和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

林乐之表示赞同，言简意赅：“基本的整洁和安静需要保证。我的工作对环境要求很高。”她说话时，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肖时宴那双走路带响的高跟鞋，和安初雪那个看起来沉甸甸、可能随时磕碰的相机包。

安初雪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言简意赅地表明底线：“别动我东西。其他随意。”

念依则一直处于神游天外状态，直到张清婳点名问她：“念依小姐，关于共同生活，你有什么想法或者要求吗？”

念依眨了眨眼，似乎在努力把思绪从遥远的次元拉回来，然后面无表情，语气平直地说：“声音有颜色。太吵的颜色会打架，影响能量场稳定。”说完，又继续望向那面空白的墙壁，仿佛能看出花来。

张清婳：“……”她觉得自己的逻辑思维和项目管理能力正在经受职业生涯中最严峻的考验。

就在这时，沅依回来了，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和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连声音都像裹了蜜糖：“不好意思久等啦！房子我看好啦！超棒！我完全没问题！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呀？”

肖时宴眼尖，笑着打趣道：“哟，什么朋友啊？聊这么一会儿，就让我们沅依这么开心？小脸都红扑扑的。”

沅依立刻娇羞地摆摆手，试图蒙混过关：“哎呀，没有啦！就是一个……普通朋友！玩音乐的，挺有才华的……”她显然不想多说，但那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和亮晶晶的眼睛，早已出卖了她内心的小九九。

张清婳看着眼前这五位风格迥异、脑回路看似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的未来室友，第一次对自己这个“社交实验”的决定产生了深深的、实质性的怀疑。她甚至觉得，管理一个上百人的交响乐团，可能都比协调好这六位要容易得多。

她努力挤出一個职业化的、试图稳定军心的微笑：“既然大家基本都满意，那我们接下来可以初步讨论一下购房合同的具体细节和出资比例，以及后续的装修……”

接下来的半小时，彻底变成了张清婳和肖时宴的专业对决主场。一个条分缕析，逻辑严密，试图搭建框架；一个反应迅速，言辞犀利，擅长抓合同漏洞和潜在风险。

林乐之偶尔插言，主要关注房屋承重结构、水电改造可能性等实际问题。

安初雪则全程保持“省电模式”，只在涉及到可能影响她暗房改造或者分摊金额时，才偶尔“嗯”一声或点下头。

念依继续在她自己的思维宇宙中漫游，只在被问及是否要那个最小的房间当工作室时，才仿佛接收到信号，轻轻“嗯”了一声。

沅依则明显心不在焉，时不时低头快速敲打手机屏幕，脸上时不时露出甜蜜的傻笑，显然心思早已飞到了楼下的“才华”朋友那里。

最终，在购房意向和大致出资比例这类最基础的方向性问题上，六人总算达成了脆弱的初步共识。约好下次各自带律师细读合同的时间后，这场堪称混乱又充满戏剧性的历史性首次会面，总算磕磕绊绊地告一段落。

——公寓外——

张清婳坐进自己驾驶座，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感觉比开一天会还累。她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帮我尽量收集一下另外五位女士，沅依、林乐之、肖时宴、安初雪、念依的公开信息和网络社交账号。越详细越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或许是她职业生涯中，最具不确定性、最没把握的一个“长期项目”了。

肖时宴坐上出租车，心情颇好地开始刷手机，顺便点开那个名为“今夜无人入睡”的闺蜜小群，手指翻飞地开始吐槽：“新室友观察日记Day0：初步接触，样本多样性极高。一号，张清婳，典型女强人，秩序控，疑似准备用KPI考核室友；二号，林乐之，冷脸御姐，话少，可能身负绝世武功；三号，沅依，活泼小辣妹，社交牛逼症，疑似正在热恋（或单恋）期，对象为玩音乐女性；四号，安初雪，酷盖摄影师，省电模式，沟通靠意念；五号，念依，外星抽象派艺术家，思维维度成谜，可能来自仙女座星云。未来共同生活预计鸡飞狗跳，戏剧性拉满，素材丰富，敬请期待。PS：小辣妹沅依穿搭品味在线，可发展为时尚顾问。”

林乐之回到她的LunarLounge清吧，继续拿起水晶杯擦拭，动作依旧优雅。脑子里却在冷静地构思如何改造那个看中的房间。吵闹和混乱是预料之中的代价，只要能有自己绝对掌控的独立空间，问题就不大。那个叫沅依的女孩，活力过于旺盛且不稳定，需要保持适当距离。

安初雪骑着她的摩托，穿行在霓虹闪烁的夜色中，感受着风掠过耳边的自由。合购意味着稳定的居所，也意味着一定程度上的束缚和人际往来。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那个储藏间，看起来真的很适合改造成暗房。这就够了。

念依步行回家，路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进去买了个小小的草莓奶油蛋糕。集体生活……或许能提供新的、鲜活的观察样本？比如，《论群体动力学与个体行为模式的变异及相互影响》。她站在街边，咬了一口蛋糕，冰凉的奶油和松软的蛋糕胚在口中化开。“甜。”她面无表情地评价道，然后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

而沅依，则迫不及待地再次点开那个吉他手S的聊天界面，手指飞快地输入：“房子真的超棒的！以后欢迎你来玩哦！……你下周在‘迷雾’酒吧的演出，我一定到！给你拍帅帅的照片！[加油][心]”发完消息，她看着车窗外流光溢彩、飞速倒退的都市夜景，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浪漫幻想。新的房子，新的crush，新的开始！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充满希望！

她完全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关于那位“才华横溢、气质独特”的吉他手小姐姐其实是个情史丰富、偏好类型多变的小海王，且同时与多位“粉丝”保持暧昧关系的小道消息，很快就会通过肖时宴那强大而八卦的人脉情报网，以及安初雪在某次音乐节上偶然拍到的、某张角度清奇但信息量巨大的后台照片，被赤裸裸地摆到“霓虹心公寓”第一次正式家庭会议的桌面上，成为一场鸡飞狗跳的“集体反腐（恋爱脑）”行动的导火索。

此刻，海市的霓虹依旧不知疲倦地闪烁着，冰冷而璀璨，如同无数颗在这座庞大城市里躁动不安又充满希望的心。六个原本毫无交集、平行运行的世界，因为一套名为“霓虹心”的老旧公寓，即将以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式，猛烈地碰撞、交织在一起。未来那鸡飞狗跳、笑泪交织、温暖与抓马齐飞的同居生活，才刚刚笨拙地、试探性地，拉开了它厚重而混乱的帷幕。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