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曼没回答,径直走到桌前,从随身的黑色包里抽出一份折叠整齐的文件,指尖捏着文件边缘顿了两秒,才“啪”地拍在桌面上:“林宇,我们离婚吧。高通给了我终身教授岗,在美国加州,还有自己的实验室,薪资是现在的五倍。”
林宇的手指猛地攥紧手机,指节泛白。他盯着那份印着“离婚协议书”的文件,又看向周曼身后的行李箱——箱子拉链没拉严,一角白色文件露了出来,上面隐约印着蓝色的logo,和AP资料上的标志有些像。“高通?”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窜出来,“是AP推荐的?”
周曼的肩膀明显僵了一下,她迅速别开脸,看向墙上徐光宪院士的照片,声音却硬邦邦的,带着刻意的镇定:“是我自己申请的,和AP没关系。林宇,你别再守着徐老师的旧技术自欺欺人了,中国的稀土行业没前途,跟着你,永远只能做‘追赶者’;去美国,我能做‘领导者’。”
“旧技术?”林宇的声音陡然提高,他抓起桌角徐光宪院士的手稿复印件,纸页边缘被他捏得发皱,“徐老师的串级萃取,让中国稀土纯度从95%提升到99。999%,让我们彻底摆脱对国外技术的依赖,这叫旧技术?周曼,你忘了我们当初为什么放弃海外高薪回国吗?你说过,要为中国做最好的稀土材料,要让‘中国稀土’三个字在国际上抬头!”
“那是以前的想法了。”周曼转过身,语气冷得像冰,却在低头时,飞快地用指甲掐了一下掌心——这个小动作被林宇看在眼里,他的心沉了下去。“林宇,现实一点吧。AP现在掌控着全球70%的稀土高端材料市场,我们再怎么折腾,市场在他们手里,话语权也在他们手里。高通的实验室里,有最先进的分子束外延设备,有诺贝尔奖得主带队的团队,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林宇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鼻尖突然发酸。他想起刚结婚那年,周曼捧着徐光宪院士的传记,眼睛发亮地说“要做稀土报国的夫妻档”;想起他们一起在实验室熬了三个通宵,终于把镝材提纯率突破到99。9995%时,她抱着自己哭,说“以后再也不用看外国人的脸色了”;想起去年大国稀土遭遇资金危机,她还拿出自己的积蓄说“这是我们的‘孩子’,不能让它倒”。
可现在,她却要为了国外的职位,放弃这一切,甚至可能……投靠AP。
林宇的目光落在周曼没拉严的行李箱拉链上,那角白色文件露得更多了些——清晰可见的“AP技术合作部”字样,像针一样扎进他的眼睛。他快步走过去,没等周曼反应,一把拉开拉链,抽出那份文件——AP的蓝色标志赫然在目,标题是《中国稀土提纯工艺优化建议》,落款处的签名,正是周曼,日期是三天前,也就是她所谓“参加论坛”的时间。
“你早就和AP有联系了,对不对?”林宇的声音里满是失望,连手都在微微发抖,“你把我们的串级萃取参数、离子交换除杂工艺,全都告诉AP了?”
周曼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慌忙伸手去抢,指尖碰到文件边缘时又顿了一下,像是犹豫了什么,最终还是用力扯了一下:“我没有!这只是AP的技术交流文件,我只是……只是想看看他们的工艺有什么可取之处!”
“技术交流?”林宇冷笑一声,将文件举到她面前,指腹点在“串级萃取第三阶段pH值调整方案”那一行——这是
他们上个月才优化的核心参数,除了研发团队,只有周曼能接触到完整数据。“AP前阵子用掺了钬杂质的走私稀土,搞垮了三家国内芯片封装厂,你现在跟我谈‘技术交流’?周曼,你忘了徐老师临终前说的‘稀土是国家的命脉,不能丢’,忘了我们肩上的责任,你只记得自己的前途!”
墙上徐光宪院士的照片静静挂着,慈祥的目光像是在注视着这场争执。周曼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她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声音带着哭腔,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林宇,我也不想的,可是……可是他们拿着我爸妈在美国的就医记录威胁我,说我不配合,就停了我妈的靶向药……”
这句话像惊雷一样炸在林宇耳边。他愣了一下,想起周曼的母亲去年查出肺癌,一直在美国接受治疗,所有费用都是由一家
“匿名基金会”承担——当时他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那根本就是AP设下的圈套。
“他们还让你做了什么?”林宇的声音软了些,却依旧紧绷——他看着周曼颤抖的肩膀,突然意识到,她或许不是彻底的背叛,而是被裹挟在中间,一边是家人的安危,一边是国家的责任。
周曼没抬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U盘,放在地上,声音闷得像堵了棉花:“他们让我……让我定期把芯途和大国稀土的技术进度发给他们,还让我打听海关的缉私路线。但我没全说,串级萃取的核心参数,我故意改了0。02的pH值;芯途的光刻胶测试数据,我只给了前期的失败数据……”
她抬起头,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却带着一丝恳求:“林宇,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没办法。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我不能看着我妈……”
林宇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他捡起那个U盘,指尖能感觉到金属外壳的冰凉——这不是单纯的背叛,而是一场掺杂着胁迫、挣扎的妥协。他想起刚才托马斯在视频里说的“芯途的小阻碍”,原来那些消息,就是周曼被迫泄露的,但她也在力所能及地保留关键信息,像在走钢丝一样,维持着两边的平衡。
“你今天来,不只是跟我离婚,更是来告别的,对吗?”林宇的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却少了几分愤怒,多了几分复杂。
周曼的背影顿了一下,闷闷地应了声:“是,他们让我明天就走,说……说走之前必须跟你把离婚手续办了,不然就……”
“好,我知道了。”林宇打断她,走到桌前,将那份AP文件和U盘放在一起,目光落在她身上,“周曼,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把你知道的AP走私网络、联系人信息,还有他们胁迫你的证据,全都告诉我,我帮你联系国安部门,他们会保护你爸妈的安全。离婚的事,我们可以以后再谈。”
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郑重:“第二,如果你现在走,带着这些秘密去美国,你永远都要活在AP的控制里,永远都要看着中国的稀土被用来反制我们自己的产业。中国是全球稀土的主要原料国,我们的原料优势、技术优势始终大于美国的市场优势,我们没有定价权主要出在内部原料市场的整合上,这一点你必须明白。你当初回国的初心,你说的‘稀土报国’,就真的全忘了吗?”
周曼猛地抬起头,眼泪又涌了出来。她看着林宇,又看向桌上徐光宪院士的手稿,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足足沉默了半分钟,她才颤抖着从包里掏出一个录音笔,放在桌上:“这是昨天AP亚太区技术总监跟我谈话的录音,他提到了蓝星商贸的后台老板,还有他们下个月要通过越南边境走私50吨镝矿的计划……我爸妈的就医记录,在我行李箱的夹层里,有他们威胁我的邮件截图。”
她的声音带着后怕,却多了几分坚定:“林宇,我不想再做他们的棋子了。刚才在来的路上,我看到芯途的运输车从产业园门口过,车身上印着‘自主可控’四个字,我突然觉得,我这阵子做的事,太混蛋了。”
林宇拿起录音笔,指尖轻轻摩挲着外壳。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徐光宪院士的手稿上,那行“稀土是中国的命脉”显得格外醒目。他知道,周曼的选择,不只是她个人的救赎,更是这场稀土暗战里,一次关键的转折——从身边人的背叛,变成了暗藏的反击力量。
“我现在就联系国安部门。”林宇掏出手机,指尖划过屏幕,“你放心,他们会保障你爸妈的安全。至于我们……”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离婚协议书,轻轻推到一边,“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再好好谈谈。”
周曼点点头,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她走到窗边,望着楼下的稀土产业园,运输车还在来往,“大国稀土”的标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知道,自己终于不用再走钢丝了,终于可以回到最初的方向——不是做美国实验室里的“领导者”,而是做中国稀土产业里的“守护者”。
林宇拨通国安部门的电话,声音沉稳而坚定:“您好,我是大国稀土的林宇,有关于AP走私稀土、胁迫科研人员的重要线索要举报……”
会议室里,阳光正好,徐光宪院士的手稿静静躺在桌上,仿佛在见证这场暗战里的一次重要转机。林宇知道,接下来的路依旧艰难——AP的走私网络、芯途的技术困境、稀土行业的安全防线,还有太多的挑战在等着他们。但他也知道,他们不再是被动防御,因为在敌人的阵营里,已经有了一颗正在回归的“棋子”,一颗带着初心和愧疚,想要弥补过错的棋子。
这场围绕“好料”与“坏料”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林宇,将带着周曼提供的线索,带着徐光宪院士的嘱托,奔赴干州,
与江瑶、苏然并肩作战,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守住中国的战略命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