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后山还浸在墨色里,初歌尔抱着曼陀铃打了个哈欠,就着手机电筒的光踩过露水,远远看见山顶石头上坐着个人,贝斯斜靠在腿边,轮廓在微光里像幅剪影——不用想也知道是夜锦町。
“你居然真的来啦!”初歌尔跑过去,裤脚沾了不少草屑,“还以为你说的是玩笑话呢。”
夜锦町递过保温杯:“热的蜂蜜水,先暖暖手。”指尖碰到她冰凉的手指,下意识往回拢了拢,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绕在她脖子上,“山里风大。”
围巾上还带着她的体温,混着淡淡的松木香,初歌尔裹紧了些,突然觉得不冷了。天边慢慢泛起鱼肚白,远处的城市轮廓一点点清晰,夜锦町拿起贝斯调弦,试了几个音,低沉的共鸣在山谷里荡开,惊飞了枝头的山雀。
“来一段?”她抬眼看向初歌尔,眼里映着渐亮的天光。
初歌尔抱着曼陀铃点头,指尖轻轻落在琴弦上。先是曼陀铃清脆的调子起头,像晨露滴在叶子上,接着贝斯沉稳地跟进来,像山风拂过松林,两种声音缠绕着往上飘,随着天光一点点变亮,调子也越来越明快。
太阳刚露出金边时,初歌尔突然换了个旋律,是《弦上月光》的副歌片段,只是节奏放慢了些,带着点慵懒的晨光味道。夜锦町几乎是立刻就接了上去,贝斯的滑音温柔得像溪水,把曼陀铃的调子托得高高的,像托着片沾着露水的花瓣。
“原来慢下来这么好听。”初歌尔停下拨弦的手,看着太阳一点点跳出山头,把云层染成粉紫色,“比在琴房里弹有感觉多了。”
夜锦町没说话,只是拿起贝斯轻轻敲了敲她的曼陀铃琴身,示意她继续。两人没再看谱,就凭着感觉弹,曼陀铃偶尔蹦出几个调皮的高音,贝斯就用低沉的调子接过来,像在说“别急,我在呢”。
山脚下的村庄渐渐有了动静,炊烟混着晨雾飘上来,初歌尔突然哼起了词,是她昨晚写的:“晨光漫过琴弦,露水打湿琴盒,你说日出时的合奏,比所有掌声都值得。”
夜锦町的贝斯突然停了半拍,随即弹得更轻了,像怕惊扰了这哼唱。初歌尔唱到“你说”两个字时,转头看她,正好对上她望过来的目光,太阳的金边落在她睫毛上,像镀了层碎金,两人都没说话,却像听到了彼此心里的回音。
下山时,初歌尔的曼陀铃上挂了片枫叶,是夜锦町顺手从路边摘的,还带着露水。“夹在乐谱里当书签。”她说着,把自己贝斯上的防滑垫取下来,“这个给你,你那琴身太滑,上次见你掉了两次。”
初歌尔捏着那块带着温度的防滑垫,突然想起昨天在琴房里,她偷偷在自己琴谱上画的小太阳,原来那些没说的话,都藏在这些零碎的小东西里——围巾的温度,贝斯的托举,还有枫叶书签上的露水,比任何旋律都来得实在。
“下周还来吗?”快到山脚时,初歌尔忍不住问,脚下踢到块小石子,滚到夜锦町脚边。
夜锦町踢回给她,弯腰捡起片被风吹落的银杏叶,夹进自己的贝斯琴盒:“来,不过下次带面包,日出后可以在山顶野餐。”
初歌尔看着她琴盒上小小的月亮贴纸,突然觉得,《弦上月光》根本不用写完整,因为最好的旋律,正在每个这样的清晨里,慢慢生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