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没工作,乔悦跟陈观静禾说自己可以一起去剧场。
陈观静禾就把车开到她住的小区门口,看乔悦一瘸一拐地走出来,担心到直接下车去扶。
“昨天怎么了?”她知道乔悦是去见了她前任,
“没怎么,我自己扭了一下。”乔悦掐头去尾讲了个大概,上车之后陈观静禾先开回了月麓台,把车停在家门口,然后领着乔悦走进客厅。
坐在沙发上等了五分钟,陈观静禾从二楼拿下来一个很大的药箱。一共分了三层,不仅瓶瓶罐罐多到数不清,里面还有纱布和棉球,乔悦看见不由得想起对医生的恐惧,脚往后一缩,问面前的人:“有这么严重吗?”
陈观静禾被她的反应可爱到,但想到她疼的走路都不稳,又心疼地没笑太久。
“有之前去泰国买回来的药油,我给你揉揉。”陈观静禾之前拍戏有武打动作,有时候强度大杀青了也得疼一阵,加上胃不好,眼睛也总不舒服,所以家里就有很多药。虽然一开始这些东西都是助理帮着准备的,陈观静禾自己很少用。
乔悦看她脱下自己的袜子放在一旁,哪怕这袜子是一个小时前刚穿的,她仍然不好意思。陈观静禾的掌心的被染成蜜色,抓上来时烫烫的,手指也在按压时勾住她的小腿和脚腕。
乔悦把身体靠到沙发上,眼神晃动着,不时落到陈观静禾的脸上。她的睫毛在这个角度几乎盖住了她的眼睛,抬头看自己,阳光里登时出现一张春松华茂的脸,但看到自己没有那么疼,又很快低下去,蹲成一个小小的,捧着她的脚让她心甘情愿地坐在这里示弱。
乔悦感到整个人都在被对方的关怀支配。
她轻易地唤起她对疼痛的记忆,过了一会儿又叫她感到舒服,微微的胀和热交织在一起,看着陈观静禾漂亮的手在自己笨拙的小腿上细细地揉,又担心自己的脚很不好看。
“谢谢。”陈观静禾给自己上好药后,乔悦把腿收回来小声地说。
“我不需要你的这么多谢谢。”陈观静禾笑起来,替她穿好袜子后,把药箱丢在茶几上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大多时候陈观静禾身上只有很沁人的花果香,头一回出现很重的药味,就是因为乔悦扭伤了脚。
坐回车上,乔悦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矛盾在哪,如果在此刻就爱上陈观静禾,那么她也无法走出前一场爱情的悲剧,虽说爱都会让人自卑,但是此刻她的确没有感到自己有与对方相匹配的价值。
不论陈观静禾喜欢自己与否,她的心里从未觉得两人登对。
但她希望自己的自卑,不会成为伤害对方的刺。乔悦想着,在陈观静禾将车停在园区的地下停车场后拉过她的手闻了一下,草药的气味仍然很重,她皱了皱眉,然后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因为身高的原因,陈观静禾的演出服重新定做了一次,好在王庭的朋友很靠谱,虽然是赶工但效果并不比前一版的差。
首演当天来了很多人,八百个位置不仅全部坐满,场外还有很多陈观静禾的粉丝,虽然强调了首演前要保密,但陈观静禾这样知名度的演员大致动向总会被人知道。乔悦没想到自己的第一部话剧就会有这么多人来看,受宠若惊之余,也开始担心业界的评价。她十分忐忑地坐在台下,哪怕在今天之前已经看了很多遍,但灯光暗下时,仍然能意识到这是她人生的头一回。
第一束光打亮在观众席后方,随后响遏行云的歌声从光束旁响起,她的女主角玛歌一边追着光起舞一边歌唱着她的出身和童年,光束没有为她停留过一秒,甚至还没听她说完整个故事四面八方的灯就照亮了舞台的中央,贵妇人和公爵,平民百姓和乞丐纷纷围绕着舞台中央唱着焦急的歌。直到另一层幕布解开,玛尔嘉丽塔站在那里,开始吟唱《曼侬》的高潮。
她的声音并非天籁,但情绪宛转悠扬,动作浮夸优美。她太脆弱又太绝艳,身段婀娜,肢体像蜿蜒的藤蔓一般缠向剧场的每一座,你在椅子上变成滋养她的枯叶,无论今天之前是否见过她,都在表演中接受自己是这个故事里为她着迷的观众。
你由一段歌声开始对她产生愿望,愿望她的眼睛睨到自己一秒,但一秒也是遥遥无期,因为你知道她的目光永远只会留给想象中的自己。
演出结束后演员集体谢幕,乔悦混在粉丝中,听见她们高喊观静禾的名字,她看到那个被呼喊的人朝这个方向投来目光,还未出戏,于是有种美梦成真的错愕。她还没意识到舞台上明艳忧愁的玛尔嘉丽塔又变回陈观静禾。
乔悦了解过流程,但没想到她们这样的小剧院会来很多记者,后台陈观静禾被几个扛着摄像机的人围住,但显然她今天并不打算接受采访。王庭走到安保团队旁边,跟记者解释说下周有统一的主创见面和访谈。
陈观静禾隔着人群望向乔悦,两个人眼神一沟通,她猜到陈观静禾给她发了消息。打开微信,是她让自己先去安保团队的商务车上等她,乔悦收到车牌号,小心避开人群往地下停车场走,司机在那边等候多时,乔悦上车没十分钟,车门就被人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