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抬眸,淡扫蔡长老一眼:“不过是捎带一句辞别的话,您不该胡诌一通,诱她误道。”
“老夫说错了么?一个个修无情道,没点人情味,看着就难受。”蔡长老冷哼一声,他从袖中摸出龟壳,取铜板卜卦。哐当两声,掌心一摊,金钱卦象铺在掌心。
蔡长老瞥一眼,乐了:“小友,你命里还有一劫啊。”
江暮雪垂眼:“还请长老指点。”
“天机不可泄露,沾因果的事,折寿啊,老夫还想多活几百年呐。”
说完,蔡长老忽然靠近江暮雪,耸动鼻尖,惊讶问:“你元婴满阶,快破镜了?过几日要开始闭关渡劫了吧?”
江暮雪漠然点头:“正是。”
蔡长老酸得厉害:“哟,仙宗千百年来第一位无情道剑尊啊,比老夫的修为还高深呢,当真得天道偏爱。你小子破镜择道,往后还择无情道吗?”
蔡长老自然知道唐玄风打的什么算盘,无非是等着江暮雪择道另修时,劝他改道,如此便有凡人情窍,与女儿唐婉成婚也不怕误道。
可他瞧着江暮雪冷心冷情的样子,不像是会改道的性子。
果然,江暮雪沉思一番,对蔡长老道:“我会再择无情道。”
他自己也不知缘由,他其实对无情道不算有多少留恋。
只是……
若他不选此道,若他不坚守道心,那他今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行径,又算什么?
若非为了断情绝爱,大道功成,他又为何推开柳观春?
江暮雪究竟在畏惧什么……他一贯灵台清明,可今日却像个初初入道的弟子,心生迷惘。
倒是蔡长老奸诈地笑:“嘿嘿,那看来唐掌门的算盘要落空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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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观春回到自己住的弟子院。
一个月没有回来,她住的小院到处都是枯叶和霜雪。
柳观春没有使用清洁术帮忙清理,反倒是自己去劈砍竹枝,扎了一把扫帚回来打扫。
柳观春一有烦心事就会这样麻木地做家务,家里清理干净,汗也出了,心中积压的郁气自然而然也就散了。
可偏偏今日奇怪,无论她怎么做事,那种烦闷的感觉还是如影随形。
最终,柳观春放弃抵抗,难受就难受,不偷不抢还不许人不高兴么?她不能对自己太苛刻了。
柳观春没有动用那些提升修为的珍宝,她把它们藏在柜子里封存。
她只是觉得,一旦用了这些珍宝,她好像真的坐实了以物换友谊的事,她好像就能说服自己,她和江玠师兄的友情无关紧要,几样天材地宝就能抵消。
她不想这样。
柳观春看着空荡荡的庭院,夜空中孤零零的月亮。
她摸出身上仅剩下的江玠的东西。
是一只白色的纸鹤。
它曾跟着她进过蛇妖的婚房,一直贴在她的腰间输送安抚人心的暖流,帮她通风报信。
纸鹤已经没有灵力了,连翅膀都黯淡无光。
柳观春凝望它,唯有这样,她才能确定江玠师兄确实陪过她一段时日,她也曾被人温暖过,她不觉得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