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手给柳观春做了一顶棉帽、棉靴、兔毛围脖,以及厚实的小袄,暖和还不够,还要衣襟绣满白色的栀子花。
就连柳观春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好像……仗着师兄对唐婉的喜爱,太欺负他了。
至于幻境里为什么会有凡人……柳观春想,这些人间的画面,兴许是江暮雪过去的一段记忆留影。
那些村民把江暮雪和柳观春当成一对隐居深山的未婚小夫妻,时常在江暮雪买菜时,打趣地问:“你们何时成亲啊?记得要给我们发喜糖,请我们喝喜酒!”
江暮雪鲜少说话,被问得多了,慢慢会答上一句。
“快了。”
快成亲了。
“一定。”
一定请诸位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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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幻境里的第四年,柳观春意识到,她不能太过贪恋这份温暖,强行把江暮雪留在这里。
江暮雪是唐婉的未婚夫,她要知分寸,不能再继续混日子,过一天是一天。
江暮雪迟迟没有醒转的迹象,迷魂梦阵也稳定到不行。
柳观春想,或许是他的执念还没完成。
江暮雪的执念是什么?可能是和唐婉成婚。
在那一刻,柳观春的心里,涌起了一丝酸酸涨涨的感觉。有点苦涩,有点无奈,有点难堪,也有点疼痛。
她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愧疚。
她是不是变成了一个很坏的人?
她怎能抢走江暮雪?
她只是一个替身,是一个要时刻清醒,不能沉沦的唐婉的替代品。
在这天夜里,柳观春脸色苍白地对江暮雪说:“师兄,我、我们成亲吧?”
江暮雪静静地看着她,问:“是你所愿?”
柳观春笑着颔首:“自然。”
这是唐婉的意愿,也是师兄的愿望。
她只是一个不配拥有名字的旁观者。
“好。”江暮雪同意了。
柳观春如释重负。
她想,她应该也是欢喜的。
成亲那日,桃花瓣漫天飞舞,不知是否早春的缘故,霞光中隐隐有飞雪轻扬。
江暮雪果真践诺,他邀请那些村民来参加婚宴,还请了镇子里的大厨,摆了一整天的流水席。
柳观春穿着华贵的嫁衣,头上蒙着一块金红线缝制的艳红盖头。
她的指甲也涂了红彤彤的花汁,双手蜷缩在膝上,不安地紧握着。
妇人们在旁恭贺——
“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生个大胖小子!”
“哎呦,公子英俊,小姐貌美,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随后,声音散去,男人清晰而缓慢的脚步声逐渐响起。
柳观春嗅觉灵敏,她闻到一股浅淡的酒味,惊讶地问:“师兄,你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