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畏。”他重复着这个字眼,如此寻常的词,在他唇齿间走一遭,也变得不俗,“你这样说似乎显得我年纪很大。”
她怔了怔,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怪她说话不对了吗?
“是我措辞不当,其实我想说……”她绞尽脑汁地想恭维话,“想说,您身上有种很与众不同的威严。”
檐庑下,穿堂风拂过高大的乔木,发出簌簌的响动。鸽哨声由远及近,匆匆在头顶掠过。
树影斑驳间,她听见商斯有低低笑了,“越听越像讲我家老爷子的话。”
“我绝没有那种意思……”
“知道你没有,逗你呢。”他将琴包塞到她怀里,“拿稳了。”
郁雪非如蒙大赦,“谢谢您。”
她半张秀致的脸藏在琵琶后面,恰如其分地掩去被商斯有挑起的局促不安,接过东西的动作看似镇定,实则在他靠近时扑面而来的檀香尾韵里,早已催出手心涔涔的汗意。
那是他们相识的纽带,此刻也成了两具躯体之间的桥梁,商斯有眼风淡淡扫过她,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好似万水千山之外。
看着她,又难免想起适才的一切。昨天夏哲汇报郁小姐想带室友一起过去,他还认为是女生,哪知道来接她时,却见是如此场景。
两人站在那,金童玉女似的一对,仿佛寻常校园情侣。
他内心深处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开始发芽,然后在旁观他们心照不宣的亲昵时肆意疯长。
他突然说,“你这么客气,怎么就没交个有规矩的男朋友?”
像是极可惜的语气。
郁雪非心跳停了瞬霎,才明白来时车上的事情他不是不计较,只是在等合适的时机。
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江烈失礼,他不计较是情面,真要他们赔罪也理所应当。
再要往上溯源,还是她先对商斯有的来意产生了莫名的恐惧,才导致这起乌龙。
大脑飞速运转下,郁雪非连忙想了个由头来遮掩自己的心虚,“抱歉,以前私下演出他都会送我去,这次也不例外。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安全总归是第一位的,望您体谅。”
商斯有神色很淡,“每次都送你?”
她点头,“嗯,每次。”
“也是。”他弯了唇,镜片反光恰好遮去眼底的情绪,“我要是有这样的女朋友,也会不放心的。”
郁雪非整个人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品读他的意思,是她多心了吗?怎么感觉好像有弦外之音?
她张了张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勉强笑了笑,自嘲道,“您说笑了,今天的事是我们做得不对,确实不该找理由,向您解释也只是不想您误会。”
“不至于。”商斯有说,“我不会开罪一个对我心存‘敬畏’的人,别紧张。”
岂料这话说得她更紧张了,几乎要窒息,讷讷地站着一动不动。
他意味深长地睨她一眼,下颌冲紧闭的厢房隔扇扬了扬,“走吧,先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