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鞋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却一下下踩到她心上一样,每近一分,她就退一点,直至退无可退时,蝴蝶骨重重撞上窗棂,郁雪非吃痛地皱了皱眉。
而始作俑者只是推了下眼镜,指骨长而突出,埋入掌背里,宛如一条向上攀援的蛇。
“所以你到底怕我什么,觉得我会把你怎么样是吗?”
他们从没离得那么近过,不染尘俗的檀香浓到几乎让她窒息。
郁雪非抬眼,目光从下而上掠过他的心口与脖颈,衬衫的第一枚纽扣被松开,露出饱满凸出的喉结。
极度强烈的男性荷尔蒙与他一向彬彬有礼的气质南辕北辙,危险又令人着迷。
她深吸口气,鼓足勇气对上他的视线,女孩年轻的面孔雪一般干净,“那么商先生原本有打算要将我怎么样么?”
镜片反光下,隐约现出他含笑的眼尾,“没有。”
郁雪非暗暗松口气。
人是复杂的生物,往往需要漫长的辰光作注解,才能将彼此读懂,此刻郁雪非还不明白,商斯有其人远比她想的更莫测。
他徐徐吐出一段话,寒意几乎渗入她心底,“原本是没打算对你做什么,但你骗我,所以改主意了。”
只言片语间,巧妙编织了她的罪与罚。
郁雪非怔怔地凝着他,感觉全身血液倒流,半晌挤出个勉强的笑来,“这种事不好开玩笑的,商先生。”
商斯有往前更近半步,郁雪非避无可避,几乎整个背都贴在身后的板棂窗上,连大口呼吸都不敢。
女人长着漂亮的小鹅蛋脸,今天刚好穿了一身改良旗袍,整个人脆弱得像一具白瓷。
下颌并不算特别突出,但是居高临下看去,仍能觑见一点下巴尖。
他相信,只要稍微用点力气,她的下巴也会被轻易捏碎。
北国难得潮润的春风里,商斯有敛眸,深深地看了郁雪非一眼,“如果我说没有开玩笑呢?”
天生粉润的唇被她咬得发白,所有的紧张都化作上面崎岖的齿痕,“我们才见第三次,您甚至都不了解我——”
“错了,郁小姐。我见你第一次时,就有这样的念头了。”
他抬臂抵住郁雪非身后的花窗,将她囚困在自己搭建起的狭隘天地里,目光与气息一并向下逡巡,占有意图前所未有的昭彰。
她下意识想逃。
不知什么时候蜷在心口的手,在此刻死死捏住衣领的盘扣,在商斯有靠近时分,下意识地将眼风往没有他桎梏那侧拨去,思忖着逃离的方向。
可真当她有向旁边让出半步的倾向,皓白的腕立马被他握住,力道仓促,拧掉了她盘扣上装饰的珍珠。
骤然紧张的局势,让郁雪非前所未有地慌乱起来。
雨仿佛也下到了这里,在她纤密的睫毛间坠上星星点点的潮痕。
她想要求饶,但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
离得这样近,她终于可以看清商斯有藏在镜片后的眼眸,晦暗而深沉的从来不是平湖,而是风浪暂息的汪洋。
“你该庆幸那不是你真正的男朋友,不然我也有办法让你们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