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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冷下来的,还有京城的天。
今儿是小聚,吃完饭,又聊了聊近来的工作,高政家那口子催得紧,约莫八点多就散了场。
才开上主干道,天际便闪了几道白光,很快,滚滚的雷声撼地而来。
气象广播发出暴雨橙色预警,司机老李打趣,“出门时还是晴天,转眼就下雨,快入夏时,这天气真是难测。”
商斯有望着阴云下向后飞驰的街景,平静吐出一句话,“去北五环。”
司机跟了他多年,虽有迟疑,但没有违逆这个命令,打了转向灯,上高架往他说的目的地赶。
硕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玻璃上,郁雪非被这动静吓得心惊,取出枕头下的降噪耳塞,正准备塞进耳里,却听手机铃声响起。
她瞥了过去,看清来电显示的一瞬,周身的血液陡然凝固,然后开始倒流。
电话仿佛变成了定时炸弹,她拿起来就是一场风暴。郁雪非动也不敢动,任由它铃铃作响,然后挂断,后来再度响起。
如此重复三四遭,商斯有的电话没有再拨过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微信消息。
她拿起来看。
S:我在你家楼下。
短短六个字,于她而言无异于看完一系列《咒怨》,惊叫着丢掉手机,然而经历了数十秒的思考,她又捡了回来。
商斯有又发来新消息。
S:还是说要我上去?
那无处安放的恐惧化成她指尖的颤栗,在对方发来第三条消息之前,郁雪非艰难回复一句:我马上下来。
她随便裹上一件外套,抓上伞,来到玄关换鞋。
动静惊动了隔壁房间的江烈,他开门看见郁雪非这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眉心稍拢,“正在下暴雨,你要出去?”
“呃……”她开始拙劣地撒谎,“家里没有酱油了,我下去买点。”
“我上周才买过,就放在橱柜里。”
“我看洗衣液好像也没了。”
“前天你跟我说过,早就买回来了,忘了?”
“……”被调到静音的手机在外套兜里震动起来,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是商斯有的催命符。
实在没有办法,郁雪非咬咬牙说,“我卫生巾没了,去买点,很急。”
谁料江烈说一不二地披上外衣,“我陪你。”
“真不用——”
“是他来找你,对不对?”他直截了当地戳穿郁雪非的假话,“有些事情你解释不清,我去。”
郁雪非没明白他的话,拗不过,只好让江烈跟着下楼。
磅礴的雨里,宾利车灯将黑夜撕开两道伤口,商斯有撑着伞,看着老小区的楼道灯熄了又亮,面色愈发冷峻。
终于那道破旧的单元门推开,昏暗灯光下窜出一高一矮两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