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的告示贴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逸闲打开客栈大门,看了几眼告示,伸手抚平被狂风吹皱的一角,开始了新的、及其无聊的一天。
飞煌客栈靠近关口,边塞居民如果要去往关中地区,必须经过此关口,因此,这个客栈生意一直还算过得去。最近关外异事频起,周围一些客栈陆续都关闭了,可这飞煌客栈不仅不关门避祸,还放开了招聘,可真是当地的怪事一件。这刚刚打开大门的店小二逸闲便是得了这个便宜,来这里跑上了堂。
临近晌午,一批又一批赶路的商客涌进店中。见这荒郊野外的客栈生意如此红火不禁有点眼红。
“喂,小二!”一个胡子拉擦的壮汉朝着逸闲扬了扬下巴,“你们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怎么还开着大门?难道就不怕这吃人的鬼?”
逸闲撇嘴道:“客官您看我像十岁的小孩儿吗?”
“不像。”那壮汉搓着胡子摇着头,随即咧嘴一笑道:“但我看你倒像是那美娇娘!”
随即四周便爆发出阵阵笑声,有人起哄道:“鬼是不怕了,得怕男人!”
“瞧瞧这皮肤,啧啧啧,白长在一个男人身上了。”话音未落,逸闲便甩开说话这男人即将伸过来的手,一脚踩在那壮汉的椅子角,俯身道:“客官有所不知,这里的鬼是只抓小孩儿,可我们是正经店,只抓成年的男人做包子。不知客官可想尝尝?”
眼看气氛不妙,同桌的商客赶紧打起了圆场:“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小兄弟这店里还是要做生意的,可不兴说这吓人的话。”
逸闲也不多缠,立即换上一副笑脸,“您说的是,笑话而已。嘴闲了,就多吃点饭,我们店里的风干牛肉,素丸子面还有这塞外的酒,可都是招牌!客官您要多少有多少。”
逸闲转身离去,壮汉还想寻事,还未动作,身下的实木凳子便从逸闲刚刚的落脚处崩裂开来,咚的一声还未反应的壮汉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众人皆是一愣,才庆幸刚刚幸好未得罪这小二,这人怕是有点功夫在身上。
可这么一闹,便有人好奇起刚才的对话来,“这地方当真闹鬼?”
“你没看见外面的告示?”
“什么告示?外面风沙这么大谁还看得见什么告示?”
“一看你就是新来的,之前这地方丢了几十个孩子,官府这才贴了外面的告示。”
“我都来俩月了,我看太平的狠,八成是官家忘了撕了!”
“呸!几十个孩子呢,听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除了鬼还能是啥?况且,还有人亲眼见过那女鬼呢。这俩月之所以太平,那是因为这儿已经没孩子啦。”
“真这么玄乎?”
店里客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逸闲早已习惯。不时还有几个商客想要拉逸闲聊上几句,但都被逸闲一个白眼给无情拒绝了,店里正忙呢,这些商客也真是没眼力劲儿,逸闲在心里吐槽,有这闲工夫多吃点饭多好,店里还能多赚点钱。
“小二,请问外面那告示……”
逸闲熟练地又翻了一个白眼,刚想转头瞪对方一眼,结果手里被塞了一袋碎银,逸闲嘴角先脑子动起来,立刻笑容满面转头:“正好这会儿客人不多,这位贵客,您有什么吩咐,在下一定尽己所能!”
对方闻言看着这人多到坐都坐不下的客栈轻皱眉头,心说这里的店家看来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不过倒是好办事了。不及贵客开口,一只肤色白皙的手搭上逸闲的肩膀,“阿闲,好好回答贵客。”说罢指指逸闲手里的钱袋,晃了晃手指。
老板娘什么时候来了?逸闲只得叹口气,把刚到手的小费又推了回去,客人接到钱袋时明显感觉轻了一半,但也只是轻挑一下眉没有说什么。
见未被拆穿,逸闲对这贵客的好感度直线上升,正欲奉承几句,抬头却见对方正细细打量自己。
“听闻老板刚才叫他阿闲,请问是哪个闲字?”客人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逸闲却觉得眼前人的笑让人遍体生寒,刚刚升起的好感瞬间降了下去。
老板娘闻言半开玩笑道:“还能是哪个,当然是四处偷闲的那个闲!瞧,都准备上您这桌了,这不就是闲人一个吗?”
“天地可鉴,我可是忙得很呢。”
“好好好!阿闲是个好孩子,客人可莫要把他惯坏了,不然就要嫌弃我给的薪水少了。”老板娘笑着拍拍逸闲,又嘱咐了几句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逸闲搓着袖子里的碎银,听到好孩子三个字脸居然红了一刹,但仍旧是贪欲起了主导,袖子里的碎银被他越推越里。
逸闲清了清嗓子,“客人关心我这‘闲’字干嘛?”
“觉得亲切,随口一问罢了。”客人顿了一下接着道,“不过少拿了一些,怎么‘贵’字就没了?”
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对一个‘闲’字上心?逸闲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和不安,早已尘封的往事像是潮湿墙面的水珠,正一点一点透过厚实的墙面渗出来。
“哪里,您还是贵客。”逸闲皱起眉头打量起眼前的客人,一身朴素的粗布青衫,但却莫名显得很贵气,一头黑发一丝不苟的被束在脑后,不与人言语时,相貌俊朗的一张脸显得极冷,若是不弯弯嘴角,怕是都没人敢同他讲一句话。
但从这人身上,逸闲久违的嗅到了一股自己最为厌恶的气息,那是仙界的味道。逸闲不动声色的在脑子里快速搜索,是敌是友?但似乎他不曾认识眼前的人。
“如贵客所见,我很忙的。”到手的钱少了一半,逸闲的态度连着也掉了一半,“咱们不妨长话短说,你想打听这关外丢孩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