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三丫头的性情,样貌,才情都很出挑,也识大体,不骄不躁,除了是庶女,也没别的缺点。你为什么不愿娶啊?”
“我不喜欢。”秦墨平淡道,“我把她当妹妹,不喜欢她。”
顺嘉帝皱眉,“你们才见了几面,真要是喜欢了她,这才不对劲,你身在皇家,不会不明白婚事代表着什么。小五,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应当要有自己的成算,当以大局为重。”
“你如今虽然不喜欢她,待日后你娶她过门,互相扶持,日久便会生情,这些都可以在婚后慢慢培养的。”
秦墨低垂着眸,目光放空的盯着脚下的地砖,开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顺嘉帝对着秦墨耐心十足,见他又不说话了,便道,“知道朕为什么让你娶她吗?”
秦墨木然道,“我不想知道。”
顺嘉帝不理他,自顾自道,“如今赤炎军一直是由楚家领导的,大秦军权分散,由你们五军领导,北有楚家,南有陈家,陈楚二家分担着燕赤最大的兵权,又有极高的声誉,但凡他们有反的心,这个位置就要易主了。朕整日忧心兵权,想集中起来,但是贸然整顿,又怕百姓不满。所以朕就想着,从婚事下手。如今平南侯的亲妹妹与陈家的嫡幼女都还有两年才及笄,朕便想着,你娶楚家三丫头,砚儿娶陈家嫡幼女,有了弱点握在我们皇家手里,他们自会有所忌惮。”
这是把阿砚也安排好了,秦墨的眼底闪过一丝讥诮,“所以,就因为权势,您便让我与六弟娶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吗?”
顺嘉帝不悦道,“朕说过了,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不能仅仅因为她不是你的意中人这样荒谬的理由来拒绝这门亲事。小五,你身为皇子,不能只看到情情爱爱,就像朕与你母后不也是婚后才有感情的吗?”
“是啊,父皇您博爱,让我母亲等了那么多年,转头为了坐稳这个位置,嫌我外公一家是武夫,便娶了相府的皇后为正妻。我母亲不愿做妾,您一指诏书便强抢民女,让她入宫为妃,只愿成全您自己那点微薄的私心。因为外公他们为您守护这江山,怕他们功高震主,便让巍远军易主,把当年为你为你拼过命的老将们流放南疆,至今下落不明。”
秦墨的唇角讽刺意味明显,“如今您又嫌楚将军与陈将军军权在握,又要回收兵权,父皇,您也不想想,当年是谁跟你打下的江山,谁帮你登上的皇位,谁当年一直站在您身边?结果呢?结果到如今,那些功臣您回头看看还剩多少?您做的这些事,心里真的不会有所愧疚吗?那些为您拼过命的将军,有几个有好下场?您自己倒好,坐在这高高的位置上舒舒坦坦,只是越来越疑心,要是您真觉得您顾不过来了,还是早早下诏书封太子禅位吧,这样您也可以早早颐养天年。”
少年的话太刺耳了,顺嘉帝的怒从心来,抬手扇了过去,“混账东西,朕是皇帝,你瞧瞧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话!朕是为了江山稳固!”
秦墨被打的偏了偏头,脸上立刻清晰的显现了一个巴掌印,他眼神暗了暗,抬手擦了一下唇角的血迹,“稳固?”他眸底的讽刺越来越浓,“呵,儿臣难道说的不对吗?若是父皇想听漂亮话,就不该喊儿臣来,儿臣什么性子您不是最清楚了吗?您还是喊邱公公来吧,儿臣不碍您的眼了。”
他敷衍的行礼示意道,“儿臣告退。”
“站住!”顺嘉帝重重的喘了几口气,把面前的婚书摔到他面前,“这亲事你不结也得结!朕已经命人安排下去了,就在明年三月,春猎之后,你先跟将军府的三丫头定亲,等三丫头及笄之后立刻成亲!”
秦墨无所谓的挑挑眉,转身就走。
反正知道说了他也不会听。
“还有,你刚刚自己说了什么,去殿外跪着反省!直到知道错了!”顺嘉帝语气不容置疑。
秦墨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一向透亮的琉璃色眸子晦暗不明,一言不发的出了乾元宫,掀开袍角,依言下跪,脊背挺拔如松。
隆冬的地砖很冷,寒意顺着骨头缝里侵入身体,跪着的少年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顺嘉帝的目光从窗棂上略过,心烦意乱的扫开面前的几页奏折,沉声问道,“多久了?”
身边的邱池很快的回道,“五殿下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
“真倔啊,他跟当年的听儿性子一模一样。”顺嘉帝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少年笔挺的模样,“他是不是身上还有伤?”
“是的,昨夜罚五殿下都是按照规矩来的,没有放水。”邱池随着顺嘉帝的目光看向跪在冰天雪地之中的少年,试探道,“老奴去让五殿下回去?”
“让他跪着!”顺嘉帝拂袖坐回书案前,“回回都管不住嘴,这以后怎么行?外甥肖舅!听儿当年是皮猴,他也是,整日没个正形,日后可怎么办?!”
“可是,五殿下昨日受刑,背后全是血,今日这么冻下去,定要发烧,而且,六殿下如今在五殿下身边,六殿下身子骨弱,这天一直呆在外面怕要把六殿下冻出个好歹……”邱池毕竟是顺嘉帝身边的老人了,对顺嘉帝的脾性了解一些,自是知道陛下对哪位皇子看重,便故意提了这么一嘴,给他坡下驴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