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僵持到了宫门外。
殿外司礼太监高昂的通报声骤然响起,清晰地穿透了殿内略显嘈杂的寒暄,也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凝固氛围:“平南侯到——!”
“五皇子到——!”
话音落下,殿内交谈声为之一静。
所有人都知道,今晚这场宫宴真正的主角到了。
女眷席那边立时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正值妙龄的贵女们,或含羞带怯地以团扇半掩面容,或更大胆些的,已忍不住抬眸望去,目光尽数聚焦在那前后踏入殿门的两人身上。
为首之人,身着一袭暗红色水纹锦袍,袍角随着步履微动,隐约露出内里银线绣就的木槿花镶边。腰间束着玉带,悬挂的玉佩温润剔透,其上隐隐雕琢着一族挺拔的竹叶纹样。
他身姿修长挺拔,步履沉稳,周身自带一股无需向任何人屈膝的冷硬气度。
男子五官硬朗,一双幽深的眼睛如无波的古井,深不可测,微薄的唇轻抿着,显得异常冷淡。
紧随其后的少年,尚存几分少年意气,但每一步都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仪,他身着暗红色窄袖纹袍,袖口处金丝祥云刺绣熠熠生辉;腰间朱红白玉腰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身,其上悬挂的羊脂白玉质地温润,光华内敛。
乌发以金冠高高束起,剑眉之下,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唇角微勾,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痞气。
他目光懒洋洋地扫过女眷席,对着那些因他出现而低声议论的姑娘们勾起一抹浅笑,随即微微侧头,对前方的楚昱珩低语了句什么。
那一直冷若冰霜的男人闻言,目光也随之转向女眷席,精准地落在了那位始终安安静静垂眸端坐的少女身上。
看到她的瞬间,他那紧抿的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抹柔和转瞬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这细微的互动,自然未能逃过众多目光,女眷席中顿时又起了一阵混合着羡慕与嫉妒的低语骚动。
然而,这阵骚动很快便被随后响起的、更高亢的通报声彻底盖过:“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帝后携手而来,仪仗威严。
被皇后亲自牵着手引入席位的秦云梦,听着周遭山呼海啸般的拜见声,娇艳的小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骄傲与得意。
看,她果然还是父皇和母后最喜欢的小女儿。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自己那位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却见男孩子的目光根本未曾落在她身上,而是充满信赖与仰慕地,紧紧追随着五哥。
秦云梦不满地微微抿紧了唇,那不快的神色在她脸上一闪而过。
她不明白,明明她才是六哥哥的亲妹妹,可是他对她的态度跟对所有人一样,刻板冷静,似乎除了五哥哥,好像谁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她知道五哥哥很厉害,也知道她们的母妃之前跟五哥哥的母妃情同亲姐妹,她们幼时没少承蒙月淑妃娘娘的照顾。
可是啊,五哥哥根本不受父皇的重视,而且还没有母家势力,她的傻哥哥却依旧这么屁颠屁颠的跟在五哥哥的身后。
大哥是皇后亲生,背后又是宰相府,成为储君几乎是名正言顺的,日后大哥继位,她的傻哥哥肯定会出事的。
罢了,念在终究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妹情分上……她或许,真该寻个合适的时机,好好提醒一下她这位看似聪明、实则在某些方面天真得可怕的哥哥了。
秦墨的位置在秦砚身侧,他坐到位置上后目光下意识的去找侧后方的楚昱珩,见他在与陆怀安低声交谈什么,又转过头去百无聊赖的转了一圈手中的杯子。
经历了一番繁琐的宫廷礼节后,宴席终于正式开始。
既是庆功宴,主旨自然在于犒赏这些为国征战、出生入死的将士。
封赏由低阶军职开始,依次进行。
金银绢帛,田庄宅邸,官阶擢升……恩赏有条不紊地颁下,殿内气氛也逐渐热烈起来。
终于,到了今晚的重头戏——封赏此战功勋最为卓著的两位主将:五皇子秦墨与平南侯楚昱珩。
顺嘉帝目光落向下首身姿如松柏般挺拔的年轻将军,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声音洪亮而充满赞许:“如今我燕赤,能有你们这般英勇有为的少年英才,实乃社稷之福,江山之幸!”
“昱珩,”他语气格外温和,“你此次立下大功,可有何想要的赏赐?但说无妨,朕定当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