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汤药味不停的随着空气进入她的鼻腔,渗透进她的血液,想要以此告诉她,她的父皇即将不久于人世。
杨婉约坐在永元帝的床边,呆呆的看着躺在榻上艰难呼吸着的男人,丝毫没察觉到来人。
直到李寿绵颤抖的跪在地上时,她才反应过来,想要将女儿扶起来,却没成想,还没等她靠近,李寿绵突然侧身,躲过了她伸过来的那只手。
杨婉约一顿,随后愣在原地,半晌,落寞的将手收了回去。
杨婉约看她的样子,便是知道她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世了。
这个角度,杨婉约看不见李寿绵的表情,只能从她颤抖的肩膀猜测一些事实。
她大抵是嫌弃我,杨婉约想。
于是,她站起身,想要离开这个令她感觉无地自容的地方。
谁知,还没等她有动作,李寿绵就先她一步,将手举到头顶,叠交着放在额前,然后行了一跪拜大礼。
直到听见额头轻触地面发出轻轻的声响时,杨婉约才后知后觉的扑上前去。
这是她第一次在女儿面前哭泣。
不是因为耻辱被发现的哭,不是因为被人揭开伤疤的哭,而是喜悦的哭,是幸福的哭。
“我的女儿,我的寿绵…”
李寿绵直起身子,安抚母亲,像是小的时候,母亲安抚襁褓中的她一样。
……
永元二十五年,永元帝李文德驾崩,庙号仁宗。
……
丧仪上,李寿绵跪在殿上守着灵柩,将外界嘈杂的声音隔绝于外。
这位一生都兢兢业业不敢有一步走错的帝王在死后没有的得到他应有的尊荣,他的臣子们没有顾及的在门外为了挑选继承人争执不休。
其中吵得最激烈的就是钱相。
“不成!安和先帝在时便曾亲口说过成王乃异族血脉,不可承继大统,才几年,你们就想拥护其子,怎么?你们的忠心都给狗吃了?!”
被骂的人苦着个脸,十分委屈道:“钱相言重了,可如今宗室中也只有成王留有后嗣,如若不然,我们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啊。”
钱相闻言神色缓和了许多,他何尝不知道这人说的话是正确的。
国不可一日无君,他能抵得了一时,也抵不了一世。
如果两日内再找不到其他人员,先帝的颜面迟早会被他们这群“忠臣”踩到脚底下。
他长叹一口气,冲那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那人也识趣的转身离开,忙不迭的逃离这里。
钱相转过身,看着灵堂里跪着的李寿绵摇了摇头,在内心感叹道:为什么不是个皇子呢?如果是个皇子,皇家也不会这样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