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着紫砂壶送热茶回来,又端了一盘点心放在赫连空手边。
赫连空只觉得熟悉,自然地受用了。
楚翊蓁坐回去,露出小儿憨态,双拼托腮,在桌上倚着倾身,盯着人看。
赫连空捧着书腰背依然挺直,长发垂落,眉眼低垂,读书时没了许多煞气,面颊上的疤痕令人手痒,总想摸上一摸。
两人便一个看书,一个看人。
把人迎进来的赫连大帅没有要招待他的意思,只看书喝茶,良久,茶水又喝光了,才又开口:“陪楚公子在府中逛逛?”
“怎敢劳烦侯爷,”楚翊蓁再给他添茶,“今日已是多有叨扰,我一会子便回去。”
赫连空抬眼看看门外的天色:“也好,备马车送你。”
楚翊蓁眨巴下眼:“不可,侯府的马车太过显眼,我回坊间全教人看了去。只是这回去,还得有大半个时辰……那我这就回罢。”
这语气听着委屈,倒像是侯府不讲情面。
赫连空抬眼,看他有些不情愿地去拿大氅,蓦地,想起了那日楚杨的话,讲翊哥儿听着他的传奇当睡前故事,盼了他许多年。
果不其然,楚翊蓁刚把大氅披上,又摘下了,小心翼翼地:“侯爷,斗胆一问,我可否……”
赫连空当真良善,没让这待嫁子真把话说全,替他说了:“天色晚了,用过晚膳再回罢。”
楚翊蓁喜上眉梢,连声道谢,回来又将他的热茶满上:“侯爷,我可否去厨房看看?”
“自然。”赫连空复又回到了书里。
于是乎,楚翊蓁迈着轻快的步子要去看厨房给他夫君准备了什么晚饭,只是还得装装样子,要人领路。
这下轮到下人们如临大敌,偷着交换眼神,只怕这位主母不是个好相与的,怎地没过门就要立威,侯爷竟纵着。
楚翊蓁才不管他们在想什么,只想看这些人伺候他夫君好不好。
他进了厨房,每道菜色都尝了尝,有一道鸭肉没炖入味就出了锅,他便训起人来:“侯爷不为吃食计较,你们倒好,钻了这怠懒的空子!如此伺候,仔细你们的皮!”
下人们欲哭无泪,婚期不是还有二十多日?
等他们真同桌用膳,看楚翊蓁温声软语、言笑晏晏地同侯爷讲话,和方才大发雷霆时判若两人,布菜的下人们悚然,两面派,只怕这侯府的天都要变了。
只是他二人一去二来都自然,楚翊蓁未过门便在侯府里泡了一下午的蘑菇,还吃上了饭,当完差回府的楚杨听了这消息可就不自然了。
楚大人险些瞪着眼昏将过去,抖着袖子,痛心疾首:“这如何使得!成何体统!燕州内外谁人不盯着定远侯府,这下脊梁骨都要被戳碎了!”
楚府的下人漏夜赶路快马加鞭上侯府接人,生怕触怒侯爷,跨进门廊就跪下,几乎要磕头。
赫连空正在堂屋里站着,下人围成一圈,瞪着眼看楚翊蓁娴熟地给他披上了大氅,系带子。
他倒没觉得这不应当——觉得了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看楚府的下人快在这里哭诉起来,也是所言非虚。
堵不住悠悠众口,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赫连空摸了摸肚子,正好当消食,便转头吩咐小厮:“牵我马来,我送楚公子回府,见一见楚大人。”
楚翊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