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托斯那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清晰地刻着一种混合着担忧、愤怒与某种酸酸的,却说不出口的自责,但终究是舍不得再捏痛怀里这个人。
“……水……”一声极细微的、沙哑的呻吟从萧承瑾唇间逸出。这家伙还在作妖。
阿托厮立刻从身旁固定的温笼里取出一只小巧的白玉杯,里面是温度正好的醒酒汤。他小心地将杯沿凑近萧承瑾唇边,耐心地、一点点地喂他喝下几口。
微涩带甘的液体滑过喉咙,萧承瑾似乎舒服了些。
“赫渊,”他无意识地歪过头,额角轻轻抵在了阿托厮坚硬的肩甲上,寻求着一丝安稳,“晃晃悠悠的,这里是梦吧。”
在马车的颠簸中,萧承瑾的身子渐渐酥软了起来,一点软软的酥麻感在心间荡漾起来,于是他想着是个梦也无所谓吧,就大胆了起来。
阿托厮的眼瞳骤然收缩,托着萧承瑾肩膀的手掌猛地收紧了片刻,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眼底翻涌起极为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放弃挣扎,就当这是南柯一梦吧。
车轮碾过一道稍深的辙痕,车厢猛地一晃,传出的声音含混不清。
最终德颂看到的是,阿托斯抱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王爷,从王府后院走到了寝室。这一夜,没人在王爷寝室门口装门神了。
哈尔顿携带着致命的盟约,悄然游向了多个邻国。
第一站:锦源国
哈尔顿首先抵达了以商贸立国、富庶但军力相对平平的锦源。他没有直接提及复仇,而是化身成为精明的商人,为锦源国君算了一笔账。
“尊敬的锦源王,”哈尔顿仅剩的独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东奥把控着通往南方富饶之地的要道,对过往商队课以重税,岁岁年年,这笔财富本应流入您的国库。更何况,东奥的丝绸、瓷器、茶叶,哪一样不让各国垂涎?若联军成功,我国只要雪耻和边境几处关隘,而锦源,则可获得东奥最富庶的江南三郡,届时,天下财富,半入锦源!”
锦源国君被描绘的巨额财富所打动,但仍有疑虑:“联军之事,非同小可。若事败…”
“绝无可能!”哈尔顿斩钉截铁,“晟政、邾偃皆有意向(尽管他尚未前往)。乌戎铁骑为先锋,三国雄兵压境,东奥防线顷刻瓦解。风险极小,而回报…无可估量。”利益的诱饵终于让锦源国初步点头,同意派使节密谈。
第二站:晟政国
晟政国尚武,民风彪悍,但与东奥素有边境摩擦。哈尔顿在此摇身一变,成了慷慨激昂的复仇煽动家。
“晟政的勇士们!”他对着晟政的武将们高呼,“难道你们忘了去年东奥军队是如何越界挑衅,羞辱我等的吗?他们自诩天朝上国,视我等如蛮夷!如今,他们刚刚经历战事,主帅骄矜,正是天赐良机!乌戎愿与晟政的猛士并肩,不仅一雪前耻,更能瓜分东奥广阔的北方牧场和铁矿!让晟政的战旗,插遍东奥的边城!”
这番话极大地迎合了晟政国内部的强硬派,军事扩张的渴望压倒了谨慎。晟政国君在武将们的支持下,原则上同意了加入联盟。
第三站:邾偃国
邾偃国国力较弱,常年在大国夹缝中求存,行事最为谨慎。哈尔顿对此采取了威逼利诱的双重策略。
他对邾偃国主分析道:“陛下,乌戎、锦源、晟政已决心联手(他巧妙地夸大了进展),东奥此番在劫难逃。邾偃与东奥接壤,届时,若您选择旁观,待我等瓜分东奥之后,下一个…周边还有谁能保持独立?但若您加入我们,不仅能分得紧邻您的肥沃土地,确保国家安全,更能与三国结成牢固同盟,未来无忧。”
他刻意营造出一种大势所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的氛围。邾偃国主在恐惧和贪婪的驱使下,最终也勉强同意了出兵。
哈尔顿带着初步成功的盟约返回乌戎,乌戎国君大喜过望,立即下令秘密动员军队,筹备粮草。一场由仇恨与贪婪驱动的多国风暴,正在东奥的边境之外悄悄凝聚。乌云再次笼罩,而这一次的威胁,远胜于前。
哈尔顿的独眼中,闪烁着怨毒与即将得逞的快意。他似乎已经看到,联军铁蹄踏破东奥河山,瑞王萧承瑾沦为阶下囚任他羞辱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