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硝烟
训练场上的空气,似乎因沈翊的存在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粘稠感。他并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依旧恪守着学员的本分,训练刻苦,态度谦逊,与同期相处融洽。但他的“存在感”,却在以一种极其精妙且令人不适的方式,悄然提升。
他会“恰好”在陈宁巡视训练场时,完成一组难度极高的战术动作,姿态流畅精准,带着一种内敛的、不容忽视的锋芒,然后在她目光扫过时,恰到好处地收敛,恢复那副认真专注的模样。
他会“偶然”在陈宁常去的战术资料库遇到她,就某个刚刚更新的冷门战术案例提出一个角度刁钻却极有见地的问题,言辞恳切,眼神清澈,仿佛只是求知若渴。讨论结束时,又会“顺口”提及某本与她研究方向契合的、极其罕见的古籍,并表示“家族藏书中有收录,若教官需要,下次可带来”。
他甚至会在集体用餐时,“无意中”坐在能让她看到的位置,与同桌学员讨论的不是打打杀杀,而是某支古典乐队的演绎差异或某个哲学流派的观点,声音温和,引经据典,展现出与年龄和环境格格不入的、过分早熟的学识与品味。
这些举动,单独看来都无伤大雅,甚至堪称优秀。但组合在一起,频繁地、精准地出现在陈宁的视野里,就形成了一种无声的、持续性的渗透和……展示。
一种无声的宣告:看,我与他(顾懿轩)不同。我更强,更聪明,更与你“同类”。
顾懿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肺都快气炸了!那股邪火在他胸腔里左冲右突,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那个jianhuo那副weisuo的bailian撕烂!把他那身guyi卖弄的pi扒下来!
但他不能。
他只能死死咬着后槽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训练时,他变得更加沉默,下手更加狠厉,仿佛把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在了假想敌和训练器材上。他的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周围队员都避之不及。
他无数次看向陈宁,渴望从她那里得到一丝厌烦或不耐的信号,哪怕只是一个蹙眉也好。
然而,陈宁的反应,却让他如坠冰窟。
她并未表现出明显的青睐或兴趣,但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厌弃。对于沈翊那些“恰到好处”的表现和请教,她大多只是公事公办地回应,偶尔会因某个精彩见解或罕见信息而微微颔首,投去一丝极短暂的、属于教官对优秀学员的……认可。
这种平静的、专业的、不偏不倚的态度,对于快要被妒火烧穿的顾懿轩而言,不啻于最残忍的酷刑!
她为什么不对他发火?为什么不把他赶走?为什么还要给他好脸色?!难道……她真的开始欣赏那个小白脸了?!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傍晚,战术复盘会议结束,学员们陆续离开。顾懿轩阴沉着脸,最后一个站起身,正要往外走。
“One,留下。”陈宁清冷的声音从指挥台前传来。
顾懿轩脚步猛地顿住,身体僵硬地转过来。
其他学员迅速离开,会议室的门轻轻合上,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瞬间变得凝滞。
陈宁没有立刻说话,她关闭了主屏幕,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平静地看向站在门口、浑身紧绷、眼神躲闪却难掩戾气的少年。
“你最近状态很差。”她开口,声音没有温度,却也没有责备,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训练失误率上升,情绪不稳定,影响团队协作。”
顾懿轩猛地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想反驳,想控诉,想问她到底有没有看到那个贱货的阴谋!但所有的话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压抑的闷哼,他又猛地低下头,肩膀微微发抖。
陈宁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抹猩红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和挣扎,看着他死死攥紧的、指节泛白的拳头。
她沉默了几秒,忽然极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顾懿轩紧绷的神经上。
“因为沈翊?”她直接点破了那个名字,语气依旧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