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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陵（第1页）

南宫疏带着吉宝，跟着步履蹒跚、心急如焚的张德全，一路赶往嘉福殿。宫道上的气氛异常压抑，守卫明显增多，都是些生面孔。

踏入嘉福殿，一股浓重的药石混合着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殿内光线昏暗，气氛凝重得如同灌了铅。柳皇后坐在龙榻不远处，眼圈红肿，神情哀戚。太尉柳常济身着紫袍，背着手站在御榻前，身边还站着几个心腹文官和武将，皆是面色沉凝。大内官王富垂手侍立在角落里，眼神复杂地看着进来的南宫疏。

南宫疏的目光快速扫过全场，心中一沉。除了柳氏父女的党羽和几个低眉顺眼的宫人，殿内竟再无其他宗室或重臣。

消息被封锁了。

柳常济看到南宫疏进来，只是微微颔首。

南宫疏顾不得礼数，快步走到龙榻前跪下：“父皇！儿臣来了！”

榻上的皇帝南宫烨，面色灰败，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几近于无。

柳常济对旁边一个捧着空白诏书和笔墨的文官使了个眼色。那文官立刻会意，走到书案前，提笔疾书。柳常济站在文官身后盯着他笔下的每一个字，不时低声指点几句。

柳皇后则取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象征着至高皇权的玉玺。她双手微微颤抖，捧着玉玺在一旁等待。

殿内落针可闻，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毛笔划过锦帛的沙沙声。

不知跪了多久，南宫疏膝盖早已麻木刺痛，龙榻上的皇帝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噜声，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只是那双眼睛浑浊不堪，失去了焦距，如同蒙尘的琉璃，空洞地映着殿顶的藻井。

“陛……陛下醒了！”王富声音带着哭腔，惊喜地低呼。

柳常济立刻拿着墨迹初干的诏书走到榻前：“陛下，您醒了就好，臣等唯恐陛下有未竟之言，故斗胆拟定了遗诏，请陛下过目！”

皇帝南宫烨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动着，但视线一片模糊。他喉咙里嗬嗬作响，发出微弱而急促的声音，似乎想说什么。

“陛下龙体违和，目力不清，老臣斗胆，为陛下诵读！”

按照柳常济所写的遗诏，皇帝驾崩后，由太子南宫疏继位。柳常济任太尉、录尚书事，总摄朝政，辅佐幼主。襄王南宫昇，任太傅。宗王就国，拱卫洛阳。皇后柳氏，垂帘听政。

南宫疏怀疑是不是自己听差了，瞥见黄门令王富亦是一脸诧异。

皇帝明明说过，让太尉柳常济和襄王南宫昇共同辅政的，现在变成了太尉一人掌控军政大权，而襄王，只是被安排了一个虚职。

“呃……呃……”皇帝南宫烨用尽全身力气，枯枝般的手颤抖着指向柳常济，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嗬嗬声，他想骂！想斥责这狼子野心！然而，极度的愤怒和虚弱的身体让他一口气再也提不上来。他的手指僵在半空，眼睛死死瞪着柳常济，充满了滔天的恨意和不甘，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即猛地一僵，手臂颓然落下。那双怒睁的眼睛，失去了最后一丝神采。

大梁朝第四位皇帝——南宫烨，驾崩了！

“陛下——！”王富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扑倒在龙榻前。

“陛下——！”柳皇后也适时地扑上去，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