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一声的三伯,亲情血缘却仍换不来他的良知清醒。
他看着青苔满脸悲戚,眼眶泛红,脸上全是冷漠,
“黎阳事事压我一头,处处比我优秀。我隐忍多年,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怎么可能放手?……我也不想背负人命苟活于世,可从踏入这权力场的那一刻起,便没有回头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为了掌握自己的命运!”
他执念太深,永无回头路。
青苔松了手,用袖口狠狠擦了擦泪。毫不退缩地直视他的眼睛,泪水反复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再不肯落下,语气决绝:“从此刻后,青苔只当世间再无黎家亲人,哪怕是粉身碎骨,我也定要为父亲、为黎家、为所有冤死的魂魄讨回公道。”
他嗤笑,“这公道,你讨不回去。”
何谓公道?
这世间有什么公道?
无人能真正言明,因为公道无非是俗人一腔热血的借口!便是如何上天入地,皆得一场笑话空谈!
青苔没看到他眼底深深的悲凉与绝望。
她快步走回桌案,用葱白的手指蘸了茶盏里的凉水,颤抖着几笔勾勒出一个蝴蝶花样:“这蝴蝶花样想来你该十分眼熟?”她猛地抬眼,“孙福是你杀的,军饷案有你的手笔,一切都是你……其实是魏如衍罢?是你们的计谋!他摘得干净,可你却留了把柄,人证已有,想来不久,便能定你的罪了,这‘公道’马上要到来了。”
他听这话笑意更甚:“你母亲未曾告诉你,这蝴蝶纹样,是黎家特有!如若事发,我死了,你为前朝余孽,想来也活不久。可惜了你的志向,什么‘公道’的,下地狱去寻吧。”
难怪他并不掩盖蝴蝶线索,而是光明正大刻意为之!
他早就留了后手!
面容姣好,正值最好年华,看着她愤怒的神色,黎庆裕惋惜道:“我无所出,若不是这该死的权势争斗,或许我真能把你当作至亲,呵护备至。”
可如今,所有温情碾得粉碎。
他的手缓缓抬起,指向青苔,袖口滑落,露出“魏”的字样,那是权力与阴谋的象征。
“但现在,我们是敌人。”黎庆裕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压抑内心那一丝挣扎与痛苦。
青苔冷笑一声。
惺惺作态。
她的声音透着悲凉与决绝,从袖中拿出的玉扳指,蟠龙欲出。
“无非是同归于尽,”她的发丝被外面的夜风吹乱,却昭示着她绝不退缩的决心,“你们的秘密太多太多,前贤启路,后昆承志……父亲定不后悔,我也是。真相终究会浮出水面,不能亲眼所见,的确遗憾。不过能亲眼见三伯的死,我也算是为父亲报仇。”
黎庆裕大震。
他的面具终于有了裂痕。
他以为她定会哭喊、恐惧、逃跑。
黎阳的女儿也如他一般优秀,这也是他的侄女。
他突然觉得一切事情或许可以换一种走势。
恍恍多年每日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却在今天突然反悔了。
“你……”
“她不会为你陪葬——!”
一声暴喝,裹挟着凛冽杀意从门口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