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的光线斜斜劈在青灰色的墙面上。林深贴着墙壁前行,袖口被苏晓晴攥得发皱,鞋底蹭过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走廊的天花板上垂落着断裂的电线,远远看着就像绞刑架上的绳索。
噗通、噗通……
林深数着心跳,时刻警惕着黑暗中未知的威胁。
忽然,一声凄厉的尖叫炸开,在昏暗的环境里好比一把利刃刺穿了所有人的神经,那声短促的哭嚎尾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林深瞳孔骤缩,是林小满!
苏晓晴的指甲掐进他手背:"林深……"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烛火,"裴照影是不是说过,这里的视听不一定是真的。"
裴照影的话在脑海里回响,像冰冷的蛇信子舔过耳廓。林深拽着苏晓晴跑了两步,在跑过走廊时又猛地煞住脚。
拐角处的阴影里,吴畏正压着林小满的肩膀,后者咬着嘴唇,肩膀抖得像筛糠,眼泪在脸上冲出两道白印。"别叫了!你想把那玩意引来吗?"
吴畏的声音嘶哑,小声地责备着对方。
林小满呜咽着道歉:"对不起,可是她……呕!"
她话还没有说完,克制不住的呕吐声就传进了林深的耳朵里。
林深的呼吸骤然停滞了一瞬。
腐臭的血腥味如同一面实质的墙,不由分说地撞进鼻腔,激起胃里猛地一阵翻江海。
作为恐怖小说作者,林深见过小说和电影里无数种死亡场景,却从未想过真实的死亡竟会带着如此鲜活的恶意。
如烟上升,如水下沉。
蒋星柔作为“人”的一切,所有的记忆、爱恨、感知,在未知的恐怖面前都被证实为了那只是一具□□偶然的、短暂的产物。
此时的她就只是一具短暂存在过的躯体。
在三十米外的走廊尽头,蒋星柔的躯干以一种跪坐的姿势凝固着,双手捧着的头颅眼皮未阖,瞳孔里碎着应急灯的青灰光点,像无数双眼睛反照着他们这些围观者的惊恐。
脖颈的切面处平滑得近乎诡异,像被某种非常理所能解释的物质瞬间裁切。没有撕裂的血肉,没有喷溅的血柱,只有暗红血泊边缘凝结的黑色痂皮,林深甚至能想象指尖触上去时那冰冷却粘稠的触感。
这根本不是人类能造成的伤口,更像是有什么人从某个扭曲的空间里直接"取出"了一段她的躯体。
血色在地面漫开,浸红了滚落在一旁的铜质校徽。房间斑驳的铁门上,新旧交叠的抓痕在应急灯下扭曲狰狞,像是无数只手在绝望中留下的印记。
"看她的姿势……"苏晓晴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她猛地捂住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林深眼角余光瞥见她猛地别过脸,肩膀剧烈起伏了一下,似乎强忍着将胃里的东西呕出来的冲动,喉间溢出压抑的干呕声。
林深毫不怀疑如果苏晓晴真的吐出来了,自己也会跟着呕吐。
"她这姿势像在看旁边那个317房间……"她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呕吐的欲望,转过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视线死死盯着蒋星柔身边那扇紧闭的铁门。
林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是一眼,冷汗从脊背爬满了全身。
只见铁门旁半步远的地面上,有一圈模糊的脚印围成圆圈,大小不一的鞋印没有来向,也没有离开的痕迹。
就好像曾经有一群无形的观众曾围着蒋星柔站成一圈,在寂静中欣赏这场恶意满满的演出。
林深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激灵。
他突然想起裴照影说过的"裂隙里的残像",那些被永远困在这里的意识,是否就用这样的方式,注视着每一个闯入者?
这根本不是什么密室逃脱游戏。
是真的会一不小心就丢掉性命的。
所有人都在此时达成了共识。
林小满瘫坐在离尸体不远的墙角,眼泪糊满了脸颊,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只有肩膀在剧烈抽搐。吴畏蹲在另一边,背对着众人小声地干呕,后背洇出大片汗渍。苏晓晴捂住嘴,指节泛白,强行咽下涌到喉咙口的恶心感,挪到林小满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所有人都默契地压低呼吸,连脚步都不敢挪动,仿佛稍有动静,就会惊动那些藏在阴影里的东西。
林深不知道笼子里的牲口在看见自己的同伴被拖出去宰杀时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他们待在那充满死亡气息的笼子里是什么感受。不过不论如何,林深想,现在的他们和笼子里的牲口应该也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