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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夜同床共枕（第2页）

纪暹摇摇头：“就这样挺好。”停顿片刻，他又小声补充：“有你在就不那么怕了。”

这句话像羽毛轻轻扫过心尖，泠骁突然觉得房间有点热。他想起白天排练时，纪暹因为一个舞蹈动作总做不到位而被老师留下来加练，眼角红红却倔强地不肯喊累的模样。那时纪暹就像只炸毛的猫，而现在却温顺地窝在他身边。

“睡吧，”泠骁的声音不自觉柔和下来，“明天早还有声乐课。”

“嗯。”纪暹应着，却悄悄将一只手搭在泠骁的胳膊上，见对方没反对，便心安理得地保持着。

雨声渐弱，雷声远去。就在泠骁以为纪暹已经睡着时，突然听到他轻声说：

“其实我不只是怕打雷。”

“嗯？”

“还做了噩梦，”纪暹的声音几乎融进夜色里，“梦见咱们团散了，大家各奔东西，再也见不到了。”

泠骁沉默，偶像团体的生命周期总是充满变数，即使他们现在正当红，这个恐惧也并非空穴来风。

星耀传媒的练习生制度残酷得像养蛊，数十个怀揣着闪闪发光梦想的男孩挤在逼仄的地下练习室，镜子映出一张张稚嫩却写满渴望的脸，也映出彼此之间无声的较量，空气里永远弥漫着汗水和跌打药酒的味道，还有若有似无的恐惧——害怕下一次考核就被刷下去，害怕梦想还没开始就宣告结束。

纪暹是其中年纪最小的一批，骨头还没长硬，就要承受日复一日十几个小时的舞蹈碾压。疼吗？当然疼，半夜抽筋哭醒的时候不是没有，但更多的时候是麻木。直到他注意到那个同样以舞蹈实力闻名的少年——林曦。2002年出生的林曦比他大两岁，跳起来却像不知疲倦，动作利落漂亮，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生命力。他们是竞争对手，也是镜子，互相较劲，也互相印证着彼此的存在。有时候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某个动作处理的关键点在哪里。

然后就是槿辰，2002年12月出生，只比林曦小几个月，却已经是所有练习生心里默认的“队长”，不是因为年纪，而是因为那种与生俱来的责任感和让人安定的声音。他是主唱，声音清亮又有厚度，能在所有人累得东倒西歪时，依旧稳稳地唱着音阶，像锚一样定住大家的心神。纪暹记得有一次自己高烧硬撑，是槿辰发现了他不对劲，二话不说背起他去了医院，路上还哑着嗓子哼着下次考核的曲调给他打气。他是Level的基石，星耀从一开始就选对了人。

顾阳，2003年3月生的另一个主唱，他和槿辰的声线是绝配，一个温暖如朝阳，一个清冽如月光。顾阳是典型的乐天派，好像永远没烦恼，他的笑容和没头脑是团队里不可或缺的润滑剂和糖分。而同样03年4月出生的陆询，则是另一个极端，他安静，内敛，但一开口唱歌，情感丰沛到能让人瞬间安静下来，他是团队里的“隐藏武器”，灵魂歌者。

Rap担当中，辛烨是05年的老幺，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酷炫风格和创作能力，嘴皮子利索，脾气也爆，像一团小火球，一点就着，但心思纯粹，认准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

而泠骁……

纪暹的指尖下意识地微微收拢，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

2004年6月出生的凌霄，只比纪暹大一个月。作为Rap担当，他的创作总是带着一种冰冷的锐利感，能轻易刺破喧嚣。纪暹最初有点怕他，又忍不住被他吸引。多少次深夜练习，纪暹累得瘫在地板上，总能看见泠骁还在角落对着镜子抠动作，或者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侧脸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倔强和孤独。

层层考核，从几十人到十几人，再到最后决出的七个人。

宣布成团那天，巨大的喜悦和虚脱感同时袭来。七个人穿着统一的制服，站在灯光璀璨的舞台上，听着台下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槿辰作为队长发表感言，声音哽咽却努力字正腔圆。林曦和顾阳哭得毫无形象，辛烨挥舞着拳头，陆询低着头默默擦眼泪，纪暹自己也是眼圈通红，下意识地，他偷偷看向身边的泠骁。

泠骁站得笔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纪暹清晰地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攥得死紧，指节泛白，甚至在微微发抖。

那一刻纪暹明白了，这个人不是没有情绪，他只是把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压在了那副冰冷的面孔之下。

Level，level……公司取这个名字真是野心勃勃。出道后的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无休止的排练、打歌、综艺、代言、粉丝见面会……他们挤过狭窄的宿舍，分吃过一桶泡面，在赶通告的车上累得互相靠着睡觉，也在演唱会的后台紧紧拥抱。

他们一起迎来了万众瞩目的巅峰，也一起经历过口碑的危机和粉丝的争吵。七年的光阴如水般流过，将七个最初带着青涩与梦想的少年，淬炼成了如今默契无间、骨血相连的整体。其中整整三年的成团岁月，更像是一座熔炉，将他们在舞台的绚烂与汗水中、在镜头的聚焦与压力下、在无数个并肩练习的深夜和共享荣耀的瞬间里，紧密地锻造在一起。他们早已超越了队友的范畴，不是家人，甚似家人，一个眼神便能心领神会，对方眉头微蹙就知他是疲惫还是陷入了难题；熟知彼此的口味癖好，会自然地夹对方爱吃的菜；清楚彼此身体的小毛病，巡演后台总会默契地递上缓解旧伤的膏药。

还有身边这个人……

这么多年，泠骁总是那么冷酷，但也会在纪暹跳舞扭伤时，一声不吭地把药油扔过来；会在纪暹被黑粉攻击心情低落时，用他那种冷硬的语气说一句“无聊，别理”；会在雷雨夜，默许另一个胆小鬼爬上自己的床……

Level的下一步，会走向哪里？纪暹不知道。他只知道，无论Level的未来如何，属于他纪暹的记忆里，永远刻着这六个名字，包括这个他最想真正触碰到的——泠骁。

纪暹轻轻叹了口气，却听见身旁的人说道：“别想太多，至少现在我们还在一起。”

纪暹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轻轻“嗯”了一声，呼吸逐渐平稳悠长。

窗外的雨停了，只有屋檐滴水偶尔发出轻响。

床头小灯洒下鹅黄色的光晕，温柔地描摹着纪暹安睡的侧脸。泠骁注视着他无意识的抿嘴动作，想起粉丝们常说的“猫系帅哥”——确实像只收起爪子酣睡的猫。

小心地为纪暹掖好被角，泠骁闭上眼准备入睡。就在这时，纪暹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手臂搭上了泠骁的腰间，毛茸茸的脑袋凑近他肩窝，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

泠骁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