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老怀表夹层里,那个与茶舍发现的、一模一样的超微型被动信号发射器,像一枚冰冷的毒针,瞬间刺穿了林薇薇刚刚因成功行动而建立起的一丝信心。
Vulture!他不仅知道,他早已掌控!母亲的安全无转移,很可能从一开始就在他的监视之下!他在茶室的威胁不是空谈,而是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后的从容宣告。自己之前的反击,在他眼中,或许只是一场有趣的、徒劳的挣扎?
巨大的后怕和被戏弄的愤怒,如同岩浆般在她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但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母亲还在对方无形的掌控中,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立刻屏蔽信号!全面检查安全屋A所有物品和人员!启动备用安全屋B转移程序!要快!”林薇薇对着通讯器低吼,声音因极力压制而微微颤抖,但指令清晰无比。
“明白!正在执行!”护卫队长的回应迅速而专业。
林薇薇转向陈默,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影子,安全屋A可能已经暴露。Vulture这是在示威,也是在试探我们的反应速度和底线。他下一步会做什么?直接对母亲动手?还是……”
她的话音未落,加密通讯器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电流杂音,紧接着,一个经过严重失真处理、分不清男女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切入了他们的加密频道:
“林薇薇……游戏时间……结束了。”
所有人的脸色骤变!加密频道被强行入侵?!
“想要你母亲活命……”合成音冰冷地继续,“一小时内,独自一人,到西郊废弃的‘红星化工厂’三号仓库。过时……或者发现第二个人……”
通讯器里传来一阵细微的、被捂住嘴的呜咽声,紧接着是王慧兰惊恐而模糊的呼喊:“薇薇……别来……有陷阱……”
声音戛然而止,通讯被切断。
母亲……被绑架了!就在号称绝对安全的安全屋A,在重重保护之下!Vulture的手段,狠辣、精准、且充满了赤裸裸的羞辱!
“混蛋!”陈默一拳砸在旁边的铁架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抑制的怒火和挫败感。
林薇薇站在原地,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母亲那声绝望的“别来”,像一把钝刀在她心口反复切割。陷阱,她当然知道是陷阱。Vulture就是要用母亲逼她自投罗网。
去,是死路。不去,母亲必死无疑。
绝境!真正的、毫无退路的绝境!
废弃工厂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风声。绝望的气氛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队员心头。
林薇薇闭上眼,前世母亲因她而病倒离世的画面与刚才母亲惊恐的声音重叠,一种毁天灭地的痛苦和愤怒几乎将她吞噬。但仅仅几秒钟后,她猛地睁开眼,那双眸子里,所有的脆弱和犹豫已被焚烧殆尽,只剩下一种近乎涅槃般的冰冷与疯狂。
“影子,”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帮我接通G先生,最高权限,现在。”
陈默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操作设备。几秒后,顾言深沉稳但明显带着凝重的声音传来:“薇薇,情况我已同步。这是Vulture的终极挑衅,也是他最大的破绽。他低估了你,也低估了我。你……有什么打算?”
顾言深没有直接命令或劝阻,而是询问她的打算。这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考验。
林薇薇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但条理清晰:“G先生,我要去。但不是去送死。Vulture的目标是我,他想要活的,至少在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他不会立刻杀我。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也是救母亲的唯一机会。”
“你需要什么?”顾言深言简意赅。
“第一,我要最顶级的、能骗过大部分检测的贴身定位和生命体征监测装置。第二,我要一套能短时间内爆发极限潜能、副作用可控的应急药剂。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林薇薇的目光锐利如刀,“我要你动用所有力量,在我进入仓库吸引注意力的同时,不惜一切代价,找出Vulture在城内的真正指挥点或藏身处!这可能是我们唯一能反将一军的机会!我怀疑,他本人很可能就在附近遥控指挥!”
她不是在请求保护,而是在布局反击!她要拿自己当诱饵,钓出Vulture这条藏在最深处的毒蛇!
顾言深那边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他斩钉截铁的声音:“同意!装备和药剂五分钟内空投至你的位置。外围侦查和突击组由我亲自指挥。薇薇……活着回来。”
“我会的。”林薇薇切断通讯,转向陈默和队员们,“你们都听到了。这是私人恩怨,也是最高级别的行动。愿意跟我赌这一把的,留下。不愿意的,现在可以离开,我绝不怪罪。”
所有队员,包括陈默,没有任何人移动一步,眼神坚定地看着她。无声的誓言,在空气中凝聚。
五分钟后,一架无声无人机精准投下一个小型密封箱。林薇薇迅速换上特制的、纤维中编织了导线的内衣,贴上微型传感器,将一颗米粒大小的定位器嵌入耳后发际线内。最后,她拿起一支装着淡蓝色液体的自动注射器,毫不犹豫地扎进自己的颈静脉!
冰凉的液体涌入身体,瞬间带来一阵强烈的灼烧感和力量奔涌的错觉,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但心脏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这是搏命的代价。
“出发!”林薇薇拉上冲锋衣的兜帽,眼神冷冽如极地寒冰。
一辆经过伪装的越野车如同暗夜幽灵,朝着西郊疾驰而去。车上,林薇薇一遍遍在脑海中模拟着仓库的结构(陈默已调取建筑图纸)、可能遭遇的伏击、以及各种应对方案。她将恐惧深深压下,只剩下计算和决绝。
五十五分钟后,越野车在距离化工厂一公里外的密林边缘停下。林薇薇独自下车,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对陈默点了点头,毅然转身,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她如同丛林中的猎豹,利用地形和阴影快速潜行,避开了几个明显是暗哨的位置。Vulture果然布下了天罗地网。
接近三号仓库时,她放慢脚步,调整呼吸。仓库大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暗的光线。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正从暗处锁定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