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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第1页）

许亦尧在家休养了整整五天后，手臂上的伤口终于愈合得差不多了，他重新回到了便利店打工，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但心里却装着一件沉甸甸的大事——后天就是孟行简的生日了。

这可是他第一次为孟行简过生日，意义非同一般。然而，直到现在，他还没想好该送什么礼物。

午休间隙，他拿起手机瞥了一眼账户里为数不多的余额，那是他这段时间省吃俭用攒下的工资，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感到一阵捉襟见肘的窘迫。

以往朋友过生日，他送的不是限量版球鞋就是新款智能手表，简单直接，符合他们那个年纪男生的喜好。但如今，他不仅经济上不允许，他更清楚地知道，孟行简绝不会喜欢这类浮华而缺乏心意的东西。

孟行简的世界是那么简单、沉静，需要的不是物质的价值，而是情感的重量。

“王婶，”他趁着店里没客人，蹭到正在整理货架的王婶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你……你知道孟行简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王婶停下手中的活儿，认真想了想，眉头微微蹙起：“小孟那孩子啊，性子淡，好像……还真没什么特别热衷的喜好。”

她顿了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不过！他挺喜欢猫的，这个你知道吧？他小时候养过一只猫，叫毛毛，是只橘猫，可亲人了。”

她脸上露出回忆的笑容，话匣子打开了：“哎哟，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一件趣事。他那时候大概七八岁吧，喜欢那猫喜欢得不得了，有一天竟然偷偷把猫塞进书包里，背到学校去了！结果上课的时候，那猫在书包里待不住了，‘喵’一声就叫出来了，可把老师和同学吓一跳！最后他爸还被老师叫到学校去，好一顿训呢！现在想起来我还忍不住想笑！”

许亦尧听着，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小小版、表情却一本正经的孟行简，背着个鼓鼓囊囊、还会动的书包走在去学校路上的画面，忍不住笑了出声：“他小时候这么可爱啊？完全想象不出来。”

“可不是嘛！”王婶眼里漾起温暖而怀念的光，“小孟小时候模样又俊，白白净净，安安静静的，整条街的邻居没有不疼他的。就是性子有点倔，还有点害羞。小时候一跟爸妈闹点小别扭，就抱着他的猫，一声不响地来敲我家的门，小嘴那叫一个甜，‘王婶王婶’地喊，谁忍心不让他进来呀！就在我那儿待着，摸摸猫，吃点零食，气消了再回去。”

王婶略感惋惜地叹了口气：“哎，可惜这孩子从小就不乐意拍照，特别抵触镜头。不然啊，真该给你瞧瞧他小时候的模样，可爱得很呢！跟现在这冷冰冰的样子可不一样。”

许亦尧微微一怔，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信息：“他不喜欢拍照吗？”

他想起自己手机里那两张偷拍的成功作品，心里泛起一丝异样。

“是呀，”王婶笑道，带着点无奈，“每回我们这些街坊邻居觉得他可爱，想给他拍张照留个纪念，他不是立刻用手挡脸，就是马上转身跑开，别扭得很！要是谁不小心抓拍到了，他还非得盯着人家，直到把照片删掉才罢休！可固执了。”

许亦尧想起那天在山顶上，自己偷拍时孟行简分明已经察觉，却只是淡淡一问，甚至后来还默许般地转过身去的模样……心底不由地泛起一阵柔软的悸动。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在他心里，是有点不同的？

一个清晰的画面在他心中悄然成形——星空，流星，猫，还有他和孟行简。他决定亲手将这个充满象征意义的画面画下来，作为送给孟行简的生日礼物。这比任何买来的礼物都更能代表他的心意。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趁孟行简还在熟睡，许亦尧便轻手轻脚地溜出家门，如同执行一项秘密任务，直奔美术用品店。他仔细挑选了一套质量尚可的水彩颜料、画笔、调色盘和厚实的水彩纸。

结账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到旁边货架上摆放的精美信纸和信封，素雅的纹理透着一种庄重感。他鬼使神差地停顿了一下，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将它们一并拿起，付了钱，像怀揣着珍宝一样匆匆回家。

孟行简一早醒来，客厅静悄悄的。他注意到许亦尧的房门上贴了一张显眼的A4纸，上面用马克笔写着大大的“谢绝打扰”四个字，还用黑笔反复描粗了好几遍，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他有些疑惑，走到门前，抬起手想敲门问问怎么回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门板时独顿了一下，最终还是默默地收了回来。

他尊重许亦尧的“领地”，或许他是在忙什么重要的事情？孟行简没有多问，只是将这份好奇压在了心底。

房间里，许亦尧已经开始了他的“秘密创作”。

幸好他小时候被望子成龙的母亲逼着学过几年油画，虽然后来荒废了，算不上多么精通，但基本的构图、色彩和造型能力还在。他支起新买的画架，将水彩纸牢牢固定在画板上。心中早已反复勾勒出完整的画面，因此铅笔在纸面上划过，线稿流畅而迅速，几乎一气呵成——深邃的夜空，划过的流星，还有几只猫咪的轮廓。

到了需要用水彩上色这一步，许亦尧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了。水彩不比油画可以覆盖修改，讲究的是水色交融、一气呵成，对技巧和控制力要求更高。

他调色时格外小心，额间也因为紧张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有几缕不听话的刘海垂下来，差点扫到未干的颜料。

他在屋里转了好几圈，想找点什么把额前散落的头发固定住。可家里住着两个大男人，哪来的发夹或头绳？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窗台上晒太阳的二咪身上——它正穿着那件许亦尧之前给它买的小斗篷，斗篷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亮黄色的猫咪形状小夹子。

许亦尧二话不说，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拆下那枚可爱的小夹子，小心翼翼地夹在了自己额前的刘海上，暂时解决了“头等大事”。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许亦尧完全沉浸在了创作中。他一手托着调色盘，一手拿着画笔，神情专注地为画面上的夜空和猫咪上色。他下笔极为谨慎，每一次调色，每一笔渲染都力求精准，生怕水分多了少了，颜色浓了淡了，破坏了心中想要呈现的整体意境和静谧美好的氛围。

从上午九点到下午三点，除了中途匆匆扒了几口孟行简放在他门口的午饭，许亦尧几乎未曾停笔，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当最后一笔颜色落下，他放下画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退后两步，仔细端详着自己的作品。

淡蓝色的夜空在画纸上宁静地铺开，水色晕染出深邃而通透的质感，仿佛能让人触摸到遥远的星光。两三颗流星倏忽划过，拖出银白色纤细而明亮的轨迹，短暂却璀璨夺目。夜幕之下，画面的主体是两只依偎在一起的大猫，一只通体乌黑，只有眼睛是幽深的绿色，另一只是优雅的白色，姿态亲昵。在它们中间，两只小小的、毛茸茸的橘猫正紧紧地依偎在一起，蜷缩成两个温暖的小毛球，在星光的映照下泛着融融的暖意。那自然是二咪，和孟行简童年记忆里的毛毛。

许亦尧对于自己画人物实在没有把握，生怕画虎不成反类犬，破坏了这份心意。

所以他灵机一动，用神秘优雅的黑猫来代表孟行简，用温暖明亮的白猫来代表自己，而两只小橘猫，则象征着他们共同守护的美好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