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凤鸣看也不看祁进:“有些人只会穿凿附会,人云亦云,张口闭口就是叛逆。若说为了纯阳,哪个没有忠心?人心都是肉长的,看着他们受苦,怎么没有一点恻隐之心?”*
祁进也不看他,语气同样冰冷:“那群叛逆不值得怜悯。上梁不正下梁歪,谁知道他们有什么狼子野心?有些人难道已经忘了师傅他老人家当年为何受伤了吗?”*
“你们两个都且住嘴。”又是一道身影走出,喝止了二人。
“于师姐。”祁进与卓凤鸣在于睿面前,倒停止了阴阳怪气,卓凤鸣又问,“掌门呢?”
于睿只答:“师兄另有要事。”
头上的李忘生啾扇了扇翅膀,长生得到提醒,也立刻跟着行礼:“师叔。”
“多亏你前些时日明察秋毫,才发现那狼王异常,小芸已经你们探查所得尽数上报,我心中已有猜测,你可不必再担忧狼群所中幻药一事。”于睿温和地看着她,笑道,“至于你此次来意,我亦已知晓,只是我想先问问你,有何想法?”
洛长生先问:“神策军来意可与静虚有关?”
这里的人皆知晓那些陈年旧事,于睿便坦诚道:“将聂冲等人带走的神策将领确实声称,是为大师兄重返中原一事。”
“哼,就知道这些人早晚为纯阳招来祸端!”祁进愤然,“可那些神策军不止抓了静虚一脉,其他弟子无辜受牵连,真是无妄之灾……唉!”
卓凤鸣反驳:“这话实在有失偏颇。”
洛长生则只看着于睿,问道:“神策可信?”
于睿在心里暗叹一声,这也是个喜欢直来直去的,幸好还愿意动动脑子。
她摇摇头,答道:“可信与否,皆无证据。”
祁进皱眉,于师姐智谋冠绝天下,他向来信服,不由追问:“此话怎讲?难道那些神策军另有图谋?”
卓凤鸣也疑惑道:“可我纯阳乃是国教,除却静虚旧事,与皇家并无冲突……”
洛长生干脆道:“我去调查。”
于睿似乎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只是笑着点点头,又转向祁进和卓凤鸣,道:“此事关乎纯阳安危,两位师弟若有闲暇,不若与长生一道,助他一臂之力。”
也免得二人凑在一处,又争执不休,让她和掌门师兄左右为难。
卓凤鸣先道:“事关静虚,有的人难免凭借私心行事,我不放心。哼,若不是有人拦着,神策抓人那夜我便已将他们拦下。长生师侄若有需要,可随时来寻我。”
祁进被他一激,亦是十分不满:“那人带了圣旨,若我不曾拦你,纯阳便是公然与朝廷作对,介时纯阳弟子尽数危如累卵,又当如何?”
“朝廷——哼!”卓凤鸣向来把纯阳内乱归结于朝廷权力斗争,最是不喜这套说辞,闻言更是火冒三丈,加上祁进效力于凌雪阁的过往……
“噤声。”于睿被他们吵得十分头疼,“长生,你来选。”
外敌当前,纯阳上下当同仇敌忾,恰是消解旧怨的好时机,若是这小师侄动动脑筋,便该知道应当选谁作为助力……
洛长生的目光落在几位师叔面上——
于睿秀眉微蹙,似乎为两位师弟的争吵颇为烦恼,可从那双睿智而平静的眼眸里,她分明瞧出了成竹在胸的笃定,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狡黠。
卓凤鸣则站在她身旁对祁进怒目而视,明显有为静虚一脉撑腰之意。
至于祁进,则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别开脸去,似乎隐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头上的李忘生啾打量着她平静的脸,好奇道:“侠士是否早有答案?”
“不错。”洛长生在心中答道,同时对卓凤鸣行了一礼,“多谢卓师叔厚爱,只是这一回,长生想请祁师叔相助。”
她又转过身对祁进俯身:“不知祁师叔可愿出手?”
既是紫虚一脉最常与静虚起冲突,化解旧怨的关键自然当从偏见最大的紫虚子入手,这是长生一早的计划,却恰与于睿不谋而合。
于睿嘴角微翘,事关纯阳,祁师弟自是不会拒绝,至于还未回过神的卓师弟,待长生师侄和祁师弟离开后,她自会向卓师弟解释……
“既然如此,就快些去吧。”于睿给了洛长生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又补充道,“晓元就暂且交给我那徒儿金昀照料,她二人向来亲近。此外,静虚三代弟子中,封伶因不在观中,亦逃过一劫。至于他的去向,问你祁师叔便知,我与你卓师叔便先行一步了。”
待于睿与卓凤鸣离开,洛长生仰脸望着祁进,头上的李忘生啾已是满脸笑意。
祁进避不开她的眼神,只是忽然想起月前在长安时的旧事。
彼时中秋刚过,他在长安办事,偶遇昔年在凌雪阁时的大哥姬别情身陷险境,遂掷剑相救,怎料经年已过,姬大哥却仍是希望他重归凌雪……他比武险胜却也受伤不轻,长生便是那个时候出现的,和当年他救下姬大哥的情景何等相似……
他未曾料想会与姬别情落得两厢争斗的结局,甚至因此被揭穿与之岚的血海深仇……亦不曾料想这危急之时出现的少年侠士,竟是他一贯不耻的静虚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