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儿啊,当日在府中看你文文弱弱的样子,真没想到还是个烈性子,你快跟我讲讲,你是怎么孤身一人从京城到了江南的?”关若飞语气中尽是不可思议。
说实话,叶之萤当初听到这事,也和他一样不可思议。但好在那日听阿力讲过,也不至于回答不上:“当时温少爷不仅安排我进关府,还给了一些银两让我傍身,我一直存着没有用。当日离开时,便是带了银两一起走的。起先,我雇了一辆马车将我送至河岸,可到了那里才发现,一个女子不能独自乘船。于是我又在河岸边找到了一个同样下江南的大家庭,恳求他们带我一起走,一开始他们并不同意,后来我用银两偷偷买通了那家的娘子,并向她承诺只需要带我一起走就行,吃穿用行都不用他们管,于是她替我说情,这才终于跟着他们一起去了江南。”
“原来是这样!”他的目光继续打量着她。
温其玉倒是很平静,叶之萤猜他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些事了。可是既然他都知道,难道没有告诉关若飞吗?
“对了,兄长,你有没有喝过渔儿做的乳酪酒?我这次来黎城,想着渔儿思念阿尔钦,特意带了那里的乳酪来!阿卓,去把本少爷带的乳酪拿来!”他一挥手,阿卓便去了。
元昇的事才刚过去,又来了一个乳酪酒?这个关衙内哪来这么多幺蛾子!
“自我生病后便不曾饮酒,还未有口福喝过。”温其玉如是说。
还好温其玉不喝酒!叶之萤的心被关若飞搞得忽上忽下,忙不迭歇,正要放下时,又听见他说:“那可真是太遗憾了!那乳酪酒醇香油润,既有酒的清爽,又有酪的浓厚,辛辣中略带酸甜,令人回味无穷!渔儿从前每日都会为我做一杯,实乃人生之乐!只是……”说到这里,他倒遗憾起来,“自渔儿离开后,我便再未喝到过了。有时馋得紧,便让下人们按那做法做来喝,可始终与渔儿做的味道相差甚远!”
正遗憾着,又话锋一转,竟哀求起叶之萤来:“好渔儿,可愿意再为本少爷做杯乳酪酒?我可是想了很久很久了!”
叶之萤被他架在火上烤的是外焦里也焦,连双手都开始发烫。乳酪酒是个什么东西,她连见都没见过。
“关衙内,不是渔儿推辞,只是,这里……没有酒,所以……”叶之萤陪着笑脸,希望他能就此放弃。
“没关系,待会儿我叫阿力领着阿卓去买一些回来再做也不迟!”
她只能先放弃挣扎。
“对了,渔儿……”
眼看这位关衙内又要开口,叶之萤再也听不下去了,忙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讲话:“壶里的水有些凉了,我再去给您添点热水!”
也不等他同意,就起身端着桌上的茶壶匆忙落荒而逃。
身后传来关若飞的嘟哝声:“这水……不是刚倒的吗?”
倒水的间隙,叶之萤顺道去找了阿力,这才知道元昇原来就是当年杀李渔父母的阿尔钦人。再回到屋子时,屋里的两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盯得她有些发慌。
“您的茶凉了,我再给您加些热水!”她端着茶壶,来到关若飞身边。
“渔儿,你的手……”他指着她的手关心道。
确实,她的双手从方才吃饭那会就有些红了,这会儿不仅红,还又烫又痒,仔细看,皮肤上还起了一些不规则的小包,像是过敏了。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好随意答道:“多谢关衙内关心,或许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没关系,不碍事!”
温其玉看了一眼她的手,又看了一眼她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刹那间,叶之萤倒吸一口凉气。
他刚才为什么突然提醒她洗手?
难道……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眼前的人缓缓开口:“你的手乃是起了花藓才会如此。”
“花藓?”她忍不住反问了一句,刚说完,就意识到犯了大错。
温其玉的目光落在她中午插的那瓶花上:“两个月前李渔跟我说,发现这院中种着一株山茶花树,而她的皮肤一碰到山茶花的花粉就会起花藓,索性当时尚未开花,我心想,既是如此,让阿力把那棵树拔掉便好。不曾想第二日她就出了事,这事便一直搁置了,到今日花已全开,若不是你摘下它们,我竟完全忘了这茬。”
温其玉的目光从那株红花慢慢转到她身上,她不敢与他对视,趁他的目光迎上来之前,转头去打量那几朵刺眼的红花。
山茶花!
是啊!那形状规则、错落有致,标准的仿佛是用工具画出来的、整齐的像是用手摆出来的花瓣,不正是山茶花的特色吗?只是,平时见多了白色山茶花,头一回见这红色的,一下子竟然没反应过来!
更让她崩溃的是,李渔竟然对山茶花过敏!且只有温其玉和关若飞二人知道此事!
所以自己现在到底是应该继续垂死挣扎还是索性放弃抵抗?这是个问题。
“还有,你对于自己的仇人‘元昇’被捉一事也似乎并不在意。”关若飞此时也火上浇油起来,“至于‘乳酪酒’,虽为阿尔钦特产,但其实李渔只为我煮过一次,当日我品尝之后实在不能适应那股奇怪的味道,便再也没有让她煮过第二次。可我刚才故意说很喜欢喝‘乳酪酒’,还说你每日都会为我煮一杯,你却没有听出我话里的错误,你果然不是李渔!”
关若飞一边说出真相,一边惊讶地打量着她,仿佛即使知道了真相,也不相信李渔的身体里竟会是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