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阿力面露难色,“少爷,叶小姐才刚醒,身体尚未恢复,要不还是继续让李大娘做吧。”
叶之萤着实没想到仅一面之缘的阿力会替自己说话,感激的目光颤抖着落到他脸上,还没停稳,就又被床上那人的话吸引了过去:“她是渔儿,不是什么叶小姐!”
那人的声音明显有了愠怒,不等叶之萤反驳便继续道:“方才林大夫已经看过,说渔儿体内毒素已清,况且她已能自行下床,与我争执时思维敏捷,口齿伶俐,中气十足,自是已无大碍,做饭这等小事理应不在话下。”
叶之萤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我不是叶小姐?我当然是叶小姐!”
“从当下起,你便是渔儿。”他说得理直气壮。
这人也太不讲理了!叶之萤怒气上头,站起身来跟他理论:“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说我是李渔,你非说我不是。好,那我现在承认我不是李渔,我是叶之萤,你又非说我不是叶之萤,我就是渔儿,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那人被骂后并不恼,语气依旧半死不活的:“这间屋子里只能有李渔,你若是,便留下,若不是,便即刻离开。是与不是,你斟酌清楚再告诉我。”
声音依旧冷漠,可叶之萤听得出当中的自信。他知她不敢走,才敢如此嚣张!
偏偏她叶之萤平生最讨厌被人威胁!
还真以为老娘离开这里就活不下去了?谁给你的自信?老娘走也带着你们家渔儿的身体一起走,你舍得?
“那就告辞了!”
她没有多费唇舌,自以为拿捏住了他,装模作样就往门口走。可直到一只脚都踏出门槛了,也只有阿力犹犹豫豫地叫了她一声,她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那个人竟然连看都没看她!完全无视她的离开!
难道是自己估错了李渔和他的关系?不会吧?!
原本固若金汤的信心刹那间开始四处漏风,到底是继续硬着头皮往外走还是认怂掉头回去?这是个问题。
理智告诉叶之萤,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但倔强和自尊依旧驱使着她的脚步继续向前,只是,那脚步已没有了方才的嚣张。
站在门外,她发现这是一个三进的宅院,自己所在的是内院。如今她面前是一个花园,目光穿过花园,视线便被一尊巨大的石景遮挡,石景两侧分别摆着一排穿插着雕花镂空和水墨画的木屏风,有人影不断从屏风后面走过,那应该就是前厅了。
再看回自己所在的小院,青砖绿瓦,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奇花异草样样不少,真是美极!叶之萤却没有闲情去欣赏这等难得的美景,她的脚步在流水间踟蹰前行,耳朵却始终对着那扇木门。可直到她的脚步贯穿了内院,去到了前厅,身后都没有人声响起。
她又站在前厅的屏风后面大度地候了一会儿,心想还是再给那姓温的一个机会吧,他肯定得追出来。
但她又一次失算了。
前厅有几个下人正在打扫,从她身边来来回回地过,见她一直杵在那儿不动,任谁路过时都要好奇地打量她两眼,她站在那里几分钟,不仅没等到姓温的出来追她,还被那些人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好又气又恼地继续向前。
出了前厅,还有一个四方庭院,庭院至少有内院的四倍大,布景如园林一般,一条溪流不知道从哪儿引来,在院中蜿蜒穿梭,像那仙女身上飘逸柔软的披帛,最终汇聚在庭院中心的湖中。
湖里本是种满了莲花,只是由于时节不对,只剩残枝枯叶,却另有一番古典之韵。湖心的凉亭四周均挂着柔软的帷帐,正在随风轻柔摆动。亭中还置有雕花木榻一张,古琴一把,茶具若干。
两块比人还高出不少的、满是孔洞的异形石头摆在院中,叶之萤记得以前拍古装片的时候听道具老师介绍过,是“太湖石”。石头的两侧是两条迂回的长廊,其中一侧的长廊内还有一个拱形门洞可以进去,门洞里面还别有洞天。
叶之萤走着走着,竟不由的被这宅子的风雅和华贵吸引,而暂时忘却了眼下的窘境。
住在这样的宅院里,人生还会有什么烦恼!这姓温的可太会享受了!她不禁感慨。
转念又一想,自己待会儿离开这宅子,还能去哪儿?是破庙、桥洞,还是露宿街头?又靠什么充饥?难道要去要饭?捡垃圾?
不要不要!她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在抗拒!那样的话,还不如直接一头栽在这人工湖里淹死算了!
正想着,一颗硕大的水滴打湿了她脖颈细嫩的皮肤,冷得她打了一个激灵,紧接着,又有几滴水珠频率极快地打在了她的脸上,还不等她擦掉脸上的雨,更多的雨滴便前赴后继地朝她脸上身上拍打过来。
“祸不单行”这句话能流传千百年,自是有它的道理的!
她甚至连哪里有破庙都不知道!难道真的要冒雨露宿街头吗?她记得以前在网上刷到过网友的评论,说古代没有下水道,街上都是臭的。虽然她不知道这话的真假,但……万一是真的呢?
叶之萤站在那个拱形门洞前,将这风雅的宅院又完完整整扫视了一遍,一阵风吹来,一股淡雅的梅香温柔袭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有这样好的住处,为什么还要自讨苦吃呢?
为什么?她站在那里想了很久,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