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感陡然而生,林衡顾不得体面,埋头咬紧瓶塞,硬生生用牙齿一点点拔下——
黏稠的药水渐渐浸透他的嘴唇,是酸的,是苦的。
他囫囵地吞了下去,喉结一上一下地动,液体凉得刺骨,从食道流淌至肠胃,又很快蔓延至四肢百骸,抚平了躯体的躁动。
林衡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脸上泛起的红晕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失血般的苍白。
一剂特效药喝下去,能让他再支撑三小时。
劫后余生一般,林衡撑着膝盖,一点点站直,抖着手背拭去脸上的浮汗。
江耀清依旧毫无动静。
不,室内并非死水一潭。
自他发作起,室内便激荡着两人汹涌急躁的呼吸声,沉重的、失控的、水淋淋的,一声叠着一声,仿佛是汗水与痛楚交汇成的浪潮。
忍受折磨的不止他一人。
林衡猛地醒过神来,意识到方才的信息素对耀清是怎样可怕的冲击。
A大腺体科主治医的嘱咐言犹在耳:“……在遭受电击后,病人的腺体功能会被严重破坏。当外界Omega的信息素浓度过于激烈时,他的腺体会进入‘过载’状态,出现恶心、头晕、全身发热、过敏等症状,甚至会短暂晕厥……”
林衡浑身一僵,强劲的畏惧感抓紧了他的胃,他突然不敢看江耀清的表情。
“耀、耀清……对不起,我……”
“唇边脏了。”
窗边的阴影下,传来江耀清的声音,乏力又微弱。
林衡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唇,湿漉漉的,他小心地蹭了蹭:“司康屑吗……”
“药水。”
林衡心底一跳,连忙摸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湿痕。
“还有。”
江耀清抬起眼皮,目光黏着林衡的上唇。
林衡一愣,几乎在那一瞬间,他跌入了暧昧的错觉,仿佛江耀清会亲自凑过来,蜻蜓点水地抚过他嘴唇的上缘。
然而,耀清只是低下头,单手拽出西装外套下的项链。
啪嗒,项链的扣子解开了,他随手一抛:“自己看。”
林衡条件反射地一接,原来是耀清在酒会上戴过的银链。他掰动相片盒,盖子啪地打开,月色洒在镜片上,反射出一丝冷光。
镜子中的他,长发凌乱地黏在脸上,眼角是尚未干涸的泪,唇边微微泛红,一星深棕的药渍点唇边,仿佛是小小的痣。
这样琐碎的细节,隔着两步远的距离,竟会被分毫不错地纳入眼底。
真不知是月色太亮,还是耀清火眼金睛。
拭去水渍后,他正欲递还,却听见一句:“你留着吧。”
林衡一愣,忽然明白了他的含义。他眼皮微微一抖:“我擦干净了再给你。”
江耀清没有回应,只是投去一瞥。
他转过身去服药,三分钟后,身体停止了颤抖,随后向着消防通道的方向,大踏步地离开了。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