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你…你就…”
就什么?就怎么样?
一个荒谬又惊心的猜测,缓慢而狰狞地浮出水面。
难道我……
难道我竟是……
不!
不可能!
我下意识地否定,呼吸却变得急促,脸上一阵冷一阵热。
腕间的伤疤灼痛起来,提醒着我方才那场近乎疯狂的“心意相通”的赌注。
若我对他当真只有恨,哪来的心意相通?哪来的至阳之血?
若他对我当真只有厌,为何濒死之际,呓语的是我的字?为何记得是我“招惹”?
一直以来的认知天崩地裂般坍塌,露出底下我不敢直视的真相。
那些争吵、对抗、彼此针对,此刻回想起来,竟都蒙上了一层自欺欺人的可笑色彩。
我们像是在演一场给全京城看的戏,骗过了所有人,甚至差点骗过了自己。
院判指挥着人端来汤药,试图撬开他的牙关喂进去些许。
药汁顺着嘴角滑落,宫人慌忙去擦。
我看着,忽然生出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
仿佛躺在那里的不是威震东宫的储君,而是个需要人仔细照料的……
鬼使神差地,我撑着床柱站起身,因为脱力和眩晕晃了一下。
推开试图搀扶的内侍,哑声道:“我来。”
接过药碗,坐在榻边。动作有些僵硬,勺起一勺汤药,吹了吹,递到他唇边。
他牙关紧闭,药汁根本喂不进去。
我犹豫了一下,伸出未受伤的右手,指尖微微发颤,轻轻捏住他的下颌,用了点巧劲迫使他开口。
指尖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那冰冷的温度让我心头一紧。
小心地将药汁喂进去一点,看着他喉结艰难地滑动了一下,咽了下去。
殿内安静得可怕,所有御医内侍都屏息看着我这突兀的举动。
我一勺一勺地喂,极有耐心。喂药时,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他脸上。
这张脸,清醒时总是带着迫人的威势和冷嘲,此刻闭着眼,眉宇间却只剩下重伤后的脆弱和疲惫。
唇色淡白,干燥起皮。
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得发胀。
一碗药喂完,额角又出了一层虚汗。
宫人递上温水湿帕,我接过,动作生疏却小心地替他拭去额角的细汗和唇边的药渍。
做完这一切,我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将帕子扔回水盆,靠在床柱上微微喘息。
殿外雨声未歇,敲打着屋檐,淅淅沥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