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权力的更迭却已如潮水般迅猛而无可阻挡。
萧玦一党的清洗持续了数日,菜市口的血迹反复冲刷,仍透着不祥的暗红。
朝堂之上,人人自危,又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目光皆聚焦于东宫,等待着最终的定论。
然而,未等萧景湛以太子之名彻底整顿朝纲,深宫便传来了令人心沉的消息--缠绵病榻已久的先皇,灯枯油尽,于一个细雨霏霏的深夜,驾崩了。
国丧的钟声敲响,沉重而悠长,回荡在京城每一个角落。
白色的幡帷取代了昨日尚未撤去的喜庆装饰,整个帝国陷入一片肃穆的哀恸。
国不可一日无君。
在先皇灵前,以陈锋为首的武将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手持先帝早年密赐的、在萧景湛“叛国”谣言甚嚣尘上时也未曾拿出的传位诏书,力请太子即刻继位,以安天下。
没有悬念,也无人敢有异议。
在经历了雍王之乱后,朝野上下迫切需要一位强有力且名正言顺的君主来稳定人心。
登基大典在国丧的余韵中举行,一切从简,却依旧庄严肃穆。
萧景湛--如今的新皇,身着繁复沉重的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一步步踏上那至高无上的御阶,接受百官朝拜。
他面容沉静,看不出喜怒,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冕旒的阴影下,锐利如昔,甚至更添了几分帝王的深沉与威压。
我站在文武百官的前列,身着侍郎官袍,垂眸听着山呼海啸般的“万岁”之声,心中却无半分喜悦,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空茫,以及一丝隐隐的不安。
他回来了,坐上了那个位置,我们之间那短暂挣脱身份桎梏的并肩,似乎也随之远去了。
大典过后,是新帝理政,封赏功臣,抚恤伤亡,一系列举措雷厉风行,迅速稳定着动荡的朝局。
我被擢升为户部尚书,位列九卿,赏赐丰厚。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对我在扳倒萧玦过程中所做贡献的酬庸,是林家重新崛起的信号。
我也如此以为。
直到那日,一道不合礼制、石破天惊的旨意,自深宫发出,由内侍总管亲自送至我暂居的、尚未修缮完毕的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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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黄昏,残阳如血。
我跪在庭院中,听着内侍尖细的嗓音,一字一句,如同冰锥,砸在我的耳膜上,也砸碎了我所有关于未来的设想。
“……咨尔林氏微言,门著勋庸,志怀谦冲,风昭令誉于宫闱……今册封尔为皇后,正位中宫,母仪天下……钦此!”
皇后?
我猛地抬起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男子!是朝廷命官!是新帝亲封的户部尚书!他竟要……纳我入后宫?正位中宫?!
“公公……是否传错了旨意?”我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内侍总管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语气却不容置疑:“林大人,哦不,皇后娘娘,陛下金口玉言,圣旨在此,怎会有错?
陛下说了,娘娘于社稷有功,且……情深义重,当得起这中宫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