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他昏迷中呓语“冷”的模样,和他此刻强撑的平静重叠在一起,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我所有强装出的冷硬。
他还在疼。
那毒……并未完全清除。
而我昨夜……
鬼使神差地,我忽然开口,声音干涩:“殿下的伤……御医怎么说?”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这算是什么?
自取其辱?
果然,萧景湛执笔的手顿住了。
他终于抬起头,目光朝我看来。烛光下,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深沉的审视,仿佛要将我从里到外看透。
“林侍郎何时关心起孤的伤势了?”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讽意。
“不是盼着孤早日驾鹤西去,好让你推行那套漕运改道的方略么?”
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那点不合时宜的关切瞬间冻结,只剩下难堪和怒意。
我下颌绷紧,迎上他的目光:“殿下多虑了。臣只是怕殿下若是英年早逝,这堆积如山的政务,无人能替陛下分忧。”
话一出口,便知过了。
果然,他眸色骤然一沉,周身气压都低了几分。
他放下笔,身体微微后靠,审视的目光变得更冷:“看来林侍郎是嫌今日的公务还不够繁重。”
我抿紧唇,不再言语。
多说多错。
两人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烛火跳跃,在他眼底投下明明灭灭的光。
忽然,他毫无预兆地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刚刚放下的手又一次下意识地按向心口,这一次,指节攥紧了衣料,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那绝不是装出来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所有针锋相对的念头顷刻间消散,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你……”
他猛地抬眼,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被窥见弱点的愠怒,硬生生将我的脚步和话语都钉在原地。
“出去。”他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压抑着痛苦,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看着他强忍痛楚、却依旧不肯示弱的模样,心头那股邪火又窜了上来,混合着一种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
“御医呢?!”我非但没走,反而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