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苒宁却笑意盈盈地把锦盒塞到她手里:“这有什么敢不敢的?有些匆忙,也没特意准备,你只管拿去玩。”
“再说,你跟着樾哥哥,也该好好照拂自己才是。”她说着,眼尾扫了旁边的赵舟樾一眼,带着点深意的笑。
赵舟樾也没拦着:“无妨,苒宁给你,你便收下。”
卫瑶只好接过锦盒,再次敛衽:“谢过郡主。”
众人歇了约莫半个时辰,再度出发。
卫瑶跟着赵舟樾回到车上,将锦盒放在角落,复又倚着车壁。
正思忖着,赵舟樾忽然开口,平缓道:“苒宁向来这般热络,看见生人一时新鲜,便爱说些玩笑话,你不必在意。”
卫瑶闻声抬头,迎上他投来的视线,那目光沉静,隐约有些安抚意味。
她心下一动,恭顺应声:“郎君多虑了,郡主金枝玉叶,性格直爽,琢妍只有敬重的份。”
赵舟樾颔首,未再多言,从食盒里取出一块还带着温热的芙蓉糕,递到她面前:“方才出来,见你午膳未动几筷,再用些点心垫垫吧。”
他竟留意到了。卫瑶微怔,抬手接过:“多谢郎君。”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太阳渐渐把云彩染作橘红色。卫瑶望着那片晚霞,轻声问:“郎君,此处到京兆还要行多久?”
赵舟樾随口答她:“若是快马加鞭只需几日,像这般车队返程,还得十余日。”
果真如他所言。
这一路晓行夜宿,直到十月下旬,京兆,终于到了。
时值深秋,道路两旁的银杏树满目金黄,风起时落叶纷飞,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遥遥望去,已能瞧见巍峨的城墙轮廓。
车队驶入城门,京城的繁华扑面而来。朱雀大街上车马如流,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人声鼎沸。与沿途经过的州县相比,京兆自有一番帝都气象。
入城后,同行官员自有亲眷家仆相迎,原本整齐的车队渐渐散开。
另有东宫与长公主府遣来的仆从早已候在此处,这会疾步上前,恭敬行礼:“长公主殿下太子殿下特命奴婢等在此恭迎郎君、郡主。”
一番简短的见礼后,马车再度向皇城方向驶去。行至北阙甲第,王苒宁的马车需径自入宫,赵舟樾则要返回长公主府。
王苒宁下车,走到赵舟樾车前,笑道:“樾哥哥,这一路多谢你照拂了。”
赵舟樾颔首:“何必道谢,你快回去吧,宫里等着呢。”
王苒宁又看向卫瑶,眉眼弯弯:“琢妍,待我宫里安置妥当,你就随樾哥哥来寻我玩。”
一路同行,三人时常碰面,王苒宁见卫瑶言行有度,倒真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赵舟樾代为答道:“刚回京事务繁杂,宫里规矩又多,日后再说吧。”
王苒宁嗔他一眼,也不纠缠:“行行行,大忙人,得闲我自个儿出宫来。”说罢,向二人摆摆手,登车离去。
送别郡主,赵舟樾的马车拐进一条更为清静宽阔的街巷,两侧皆是高墙深院,朱门紧闭。
最终,车驾驶入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但见两尊雕工精湛的青白石狮子镇守在左右,又见朱漆大门上方,悬挂着黑底金字的牌匾,御笔亲书“端敏长公主府”。
府中家令早已得信,率领众仆于门前恭迎。待马车在仪门外停稳,侍从忙摆放脚凳,上前搀扶。
赵舟樾先行下车,极自然地往车内伸手。卫瑶略一迟疑,将手搭在他掌心,借力踏下。
一旁的家令瞥见二人交叠的手,眼皮微跳,随即低下头去。
卫瑶抬眼望去,公主府内庭院深深,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甬道两侧种满名贵花木,深秋时节,各色菊花正盛,更有几株晚开的玉兰点缀其间,暗香浮动。
远处飞檐反宇,廊腰缦回,白玉雕栏泛着温润光泽。一曲清流绕过假山,汇入湖畔水榭,偶有几只白鹭掠过水面,点起层层涟漪。
她正暗自打量,忽见一位神色端肃的嬷嬷快步迎上。
那嬷嬷头发梳成圆髻,衣着较旁的仆妇更为精细,看起来约莫五十岁上下。她朝赵舟樾深深一福:“郎君一路辛苦了,长公主已在正厅等候多时。”
言毕,这嬷嬷似不经意般掠过卫瑶周身,虽只一瞬,却令她背脊悄然挺直。
乍一眼,卫瑶只觉得她比自己幼时的教养嬷嬷还多几分严苛,一看便知是公主府掌事多年的老人,容不得半点差错。
赵舟樾侧身半步,恰好隔开这道审视的目光,“走吧,莫让母亲久等。”庄嬷嬷立即收回视线,朝前引路。
卫瑶随其余人跟在赵舟樾身后,沿途侍女皆着统一制式的衣裙,待他们经过时齐齐屈膝,动作整齐,连衣料摩挲声都轻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