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页国那个三皇子……死了,好像死得蹊跷。”
有人嗤笑一声:“要我说死得好!”
另一个声音插进来,带着几分忧虑:“该不会又要打起来吧?”
先前那人却哼道:“怕什么?启国大军还没撤呢。他们如今也就是嚷嚷几声,哪还敢真放个屁?”
卫瑶端坐不语,帷帽被风微微拂动,掩去了她所有神情。
车驾果然要快很多,临近黄昏,信都城的轮廓渐渐清晰。城门外仍排着长长的队伍,守城兵士逐一检查过往的车马与行人。
同车的人纷纷低头整理衣衫,从怀中掏出准备好的路引。唯有卫瑶一动不动地坐着,指节攥得发白。
她根本想不起来还有这一遭。昔日身为公主,车驾所至皆是旌旗开道,守城将士无不跪迎,何曾被拦在城外等候盘查?
领队回头瞥见她僵住的模样,心头一跳,挤过来压着嗓子急问:“你的路引呢?快拿出来啊!”
卫瑶抬起眼,帷帽下的唇瓣动了动,却说不出半个字。
见她不回话,领队顿时明白过来,脸色大变:“你……你竟没有路引?这不是要害我么!”
“我……”卫瑶试图解释,却无从说起。
领队不愿再听,指着车下冲她低吼:“赶紧下去!”
卫瑶被赶下车,站在原地,看着商队的马车重新汇入前行的人流,心头蓦地沉下来。她吐出一口气,思量着或许能寻个僻静处绕城而行,或是等到夜深再设法。正想着事,她突然察觉到前方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入城队伍的行进速度比往常要,人群中的抱怨声不绝于耳。更引人注目的是,城门口除却寻常守军,竟然还多了几个启国的士兵,他们正在仔细盘查每个进出城门的女子,反复验看文书、端详面容。
“……有无见过一个形迹可疑的年轻女子?”一名启国军官在不断盘问过路的人,目光如鹰隼般扫视人群。领队的汉子正慢腾腾地驾车行进,忽而听到这句话,他心头一动。
他悄悄回头,看见卫瑶仍在不远处,心想这女子的确可疑。贪功之心乍起,他咬了咬牙,忽然举起手朝着军官喊,又指了指卫瑶:“军爷!军爷!小的要告发!方才有个女子搭车,却没有路引,此刻就在后面!就是她!”
卫瑶眼见几个士兵朝她这方向过来,顿时感到不妙,她扭头就走,但还未走出几步,便被人拦住去路。
“军爷这是何意?”她稳住心神,帷帽下的声音刻意放低,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惶惑。
为首那名启国军官只大声地说:“摘了帷帽。”
卫瑶指尖微蜷,并未立即动作,仍是轻声辩解:“小女子面色憔悴,恐惊扰诸位军爷。我方才与那领队有些银钱上的争执……”
军官显然见惯了各种推脱,不为所动,语气更厉:“休要啰嗦!”
周围等待入城的人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议论声四起。
卫瑶略挺直脊背,嘴角绷紧。暮光勾勒出她清瘦的身形,虽穿着粗布衣裳,却不是寻常村野乡姑该有的气质,军官旋即有了计较。
“带走。”他不再多言。一声令下,旁边两个士兵毫不客气地攥住卫瑶的双臂,她挣扎一番,二人反而拧得更紧,疼得她直抽气。
“嘶!放开!”这下她很是恼怒。然而无用,只得放弃抵抗,任由他们押入城中。
这厢,赵舟樾在庭院独自对弈,指尖夹着一枚墨玉棋子,正凝神于纵横十九道之间。
徐锐步入回廊便看见了他,乐道:“将军,人抓到了,就在信都城门,没想到那小侍女真敢往这来。”
赵舟樾并未抬头,目光流连于棋局间,开口询问:“人现在何处?”
“已押回四方馆,暂且关在东院空房里。”徐锐请示:“可要即刻提审?”
“不急。”赵舟樾将指尖的棋子落下,发出清脆响声,“先关一关。”
卫瑶被推进室内,门在她身后合拢,她环顾四周,屋内的陈设极其简单,只有她一人在这。透过门窗看,刚才那两个士兵就守在外头。
她站定片刻,心下生出几分涩意,已然走到这里了,却是回不去。启军如此大费周章,莫非到头来要她给宇文诀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