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怎么喝酒了?”岑婕冷不丁问。
“和朋友出去玩,尝了一点点。”岑溯如实回答。
“所以就麻烦你朋友送你回家。”岑婕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岑溯想知道是被生活磨平棱角之后就会变成这样吗。
岑婕没等他开口便接着说:“我们家这环境,你也不怕你朋友嫌弃。”
“我告诉过他,他说他不嫌弃。”
“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太多了,岑溯你还是小孩子吗,别人说什么你就信?”岑婕的声音陡然拔高,岑溯默默握紧手中的竹制筷子。
“可他是我朋友。”
朋友不就应该相互信任吗。
岑婕闻言冷哼一声:“有的教训吃一次就够了。”
岑溯眼睫低垂,盯住自己脚尖,幻想那里有一个黑洞,能够将自己吸进去,无法逃逸也不必要逃逸。
西红柿和鸡蛋最终烩制成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因为岑婕不喜欢喝汤;土豆块儿被切成丁加了勺辣椒炒制,因为岑婕想吃辣椒。
岑溯得到了一盘烩茄子,因为最后一盘菜岑婕说累了不想动,交给岑溯掌勺。
岑婕跟他提了几句债务的事便不再说话,岑溯满心盼着晚上给刑不逾打视频,回答完岑婕的问题就安静吃饭。
这是他自九月以来吃过最安静的一顿饭。
岑溯活了十七年,在今天第一次知道自己并不是真心实意喜欢安静。
他开始向往饭桌上的热闹,欢声笑语,拉扯张罗,都是人间烟火。
岑婕没让岑溯送,岑溯干脆懒得自讨没趣,看岑婕坐上公交就回了家。
他收洗掉锅碗瓢盆,迅速冲了个凉,收拾完才给刑不逾发消息。
岑溯:「今晚可以视频么?数学卷子好多题不会写。」
岑溯在仅有的几个表情包里犹豫半天,发送过去一个流泪小猫的表情。
几乎是才发出消息,铃声就响起,刑不逾直接播了视频过来。
“哈喽哈喽。”刑不逾塞上耳机,“阿姨身体好些没?”
岑溯心虚,尴尬地扯起嘴角:“嗯,好多了。”
“好多了就行。”刑不逾看上去心情不错,在镜头那边断断续续地哼着不知名歌曲,“哪些题不会?”
“就……二面角相关的计算总错,圆锥曲线和导数没思路。”岑溯越说越心虚,脑袋的高度随音量减小而降低。
“嗐,这有什么的,我有时候看到题也得反应一会儿。”刑不逾说完意识到自己这话有点凡尔赛,迅速“呸”了一声,找补道:“高考能快速、完成度很高地写完数学的人是少数,理科尚且如此,你学文更不用担心。”
“嗷。”岑溯捏着笔在演算纸上写写画画,下意识写了个“刑”字,回神“不”字已经写了一笔。
岑溯眼疾手快,用胳膊遮住,发梢的水滴落桌上。
“你刚洗完澡?”刑不逾不自觉吞咽。
他好像闻到了岑溯身上的味道,淡淡的花草清香,“怎么不把头发吹干,你这样直接吹风扇很容易感冒。”
“想先问题,问完就干了。”
刑不逾妥协。
处理完岑溯的问题时间还早,岑溯一反常态没有急着挂断,趴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刑不逾聊天。
“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刑不逾斟酌再三还是问了。
“嗯?”岑溯被戳中心事,猛地坐直,想矢口否认,态度强硬不过三秒就塌下腰趴回桌上,“刑不逾对不起,我今天骗你了,我妈妈没有生病,她每三个月来一次南城,回来看我,我今天是因为要陪她才没有去帮忙。”
“没关系,我理解,你也想她不是么?”
“我不知道想不想她,她总不在,我觉得没有我她会活得更自由,我和我爸拖累了她。”
刑不逾不想妄自推断岑溯的家庭,没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