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岁声点点头,和小叶一起转身走向大楼。
方禾还在后面不住地道谢和保证。
夏柏站在原地,看着江岁声清瘦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才缓缓收回目光。他抬手,指尖无意识地轻轻碰了碰颈侧那个依旧明显的齿印,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转身回到了车上。
江岁声处理完工作室的杂事,抬头看向窗外时,天色已经染上了温暖的橘调。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安静得没有任何新消息。
一种微妙的预感悄然浮现。
他收拾好东西,和小叶道别,乘电梯下楼。站在写字楼门口,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正当他微微蹙眉时,手机屏幕适时地亮了起来。
【夏柏】:抱歉小渡,公司这边临时有个急事,几个投资方突然过来了,走不开。没法去接你了。你自己回去可以吗?
江岁声看着那条消息,指尖在微凉的屏幕上停顿了几秒。一种空落落的感觉细细密密地蔓延开来,和傍晚的风一起,钻进他心里。
他抿了抿唇,低头打字。
【江岁声】:没事。你忙。
回复发送成功。他看着那两个冷冰冰的字,觉得似乎太过生硬,又或许……心底那点委屈和失落需要一个小小的出口。他指尖犹豫了一下,在表情符号里滑动,最终点选了一个——?
一个软乎乎的、挂着大大泪珠的哭脸表情。
发送。
然后他立刻按熄了屏幕,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把手机塞进口袋,拉高了外套的拉链,将半张脸埋进衣领里,低着头融入了下班的人流。
他住的地方离工作室确实不远,是他当初咬牙买下那个高档小区首要考虑的因素就是通勤时间。
对于他而言,这段距离,慢慢走,刚好一个小时。
这是他过去一年多里,无数个日夜走过的路。自从夏柏重新出现,并以“助理”之名强势地接管了他的接送任务后,这条路,他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走过了。
他掏出耳机,塞进耳朵,点开一个许久未听的、关于摄影理论的枯燥播客,将卫衣的兜帽拉起来,盖住了头发和一部分视线,像一个缓慢移动的、安静的影子,沿着人行道一步步往前挪。
他的步伐不能快,稍快一些,胸腔深处那股熟悉的、令人不悦的阻滞感和轻微的哮鸣音就会提醒他身体的极限。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缓慢的节奏,习惯了看着身边的人步履匆匆地从他身边超过,将他甩在身后。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从温暖的橙色渐渐褪成冰冷的蓝灰色。路灯次第亮起,车流如织,城市的霓虹开始闪烁。
播客里那个低沉男声讲述的镜头焦段演变史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他的思绪飘忽着,不受控制地想着,夏柏那边的事情顺不顺利?他吃饭了吗?颈侧那个牙印……还明显吗?
以及……如果他开车,这段路,只需要六分钟。
这过于鲜明的对比,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了一下他的心口。那股被强行压下去的失落感,再次翻涌上来,比之前更加清晰。
他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失落。
不。
当他用钥匙打开家门,感应灯亮起,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空荡安静的客厅,最后落在卧室床上那件依旧随意团着的、深灰色的羊绒开衫时,他在心里默默地纠正了自己。
不是有点。
是特别失落。
那件外套像一个沉默的证人,提醒着他昨夜醉酒后的失控、那个温柔的额吻、以及今天清晨车上那短暂却真实的亲密和玩笑。
也反衬着此刻屋子的清冷和独自一人的寂静。
他本来今天听到了两个特别无聊又特别冷的笑话,他还默默记了下来,在心里练习了好几遍语气,想着晚上或许可以拿来逗逗夏柏。
看看他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会不会出现一点无奈又好笑的神情。
现在,好像没机会了。
江岁声无声地叹了口气,脱掉外套,走过去,像是寻求安慰一般,将脸埋进了那件柔软的开衫里。上面属于夏柏的冷冽木质香已经几乎散尽,只剩下一点点他自己身上的、带着微凉药苦的气息。
他把开衫抱在怀里,蜷缩在床边,看着窗外完全暗下来的天色,心里那点委屈和失落,像投入水中的墨滴,缓缓氤氲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