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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迹(第1页)

海城连日的阴雨终于歇住,天空洗出一种薄脆而高远的湛蓝。持续了数周的、令人窒息的高压忙碌仿佛也随着积雨云的散去而暂告一段落。毕业论文的最后一批修改意见总算尘埃落定,宏盛那边的项目也结了款。

紧绷了太久的神经骤然松弛,反噬般拖垮了他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起初只是喉咙干痒,他并没在意,只当是换季的寻常不适。

直到夜里醒来,发现自己浑身滚烫,冷热交替着在骨髓里厮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痛感,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场病,来势汹汹。

这场高烧缠缠绵绵地烧了三天,于他而言是一场漫长而潮湿的刑罚。白日里体温稍退,人似乎被抽走了筋骨,软绵绵地陷在床褥里,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耗尽全力。窗外那片好不容易放晴的天空,透过脏污的玻璃窗看出去,也失去了鲜活的颜色,变成一块冷漠的、遥远的蓝玻璃。

最折磨的是夜咳。

白日里勉强压抑住的咳嗽,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变本加厉地找上门来。他蜷缩在冰冷的床上,咳得撕心裂肺,整个胸腔都仿佛要被那股蛮横的力量震碎,喉咙里弥漫着腥甜的铁锈味。剧烈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成了唯一的、令人恐惧的噪音。他常常需要挣扎着坐起来,弓着背,额头抵着冰凉的膝盖,等待那一阵几乎要窒息的痉挛过去。

仿佛要把积攒了小半年的疲惫、压力、惶恐和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委屈,都从肺腑最深处,一点不留地掏挖出来。

索性来自夏柏的投喂愈发的频繁,往常病后会轻个四五斤,如今却没什么变化。

病了四五日,人才勉强退了烧,体温计上的数字回归正常,但精神却像被水反复泡过又拧干的纸,皱缩着,脆弱而单薄,轻轻一碰就要碎裂。镜子里的人脸色是一种被磋磨过的灰白,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眼神空空荡荡,没了往日那份努力维持的、讨喜的亮光。

或许是病中的人格格外脆弱,也或许是高烧烧毁了理智的防线,那些被日常忙碌深深压制的、关于旧事的零星碎片,总在夜深咳醒的间隙,不受控制地浮起。

他想起外婆那双粗糙得像老树皮、却又无比温暖的手。想起小时候每次大病初愈,身体还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外婆总会用一块洗得发白变软、带着阳光和皂角味道的蓝布帕子,仔细包上几个自家院子里结的、最甜最软的果子,然后牵着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上很远很远的路,去老家后山那个小小的、几乎没什么香火的观里转一圈。

外婆不识字,也不会念什么复杂的经文,只是在那尊被岁月和烟火熏得斑驳褪色、面容都模糊了的神像前,静静地站上一会儿,用那双粗糙的手,轻轻地、一遍遍地摸摸他的头顶,嘴里喃喃着一些最朴素的、关于“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的念叨,然后便牵着他下山回家。

那一路的寂静,山林间的风声,外婆掌心粗糙而恒定的温度,以及那份无需言说的、沉默的祈愿,成了他记忆里关于“平安”二字,最原始、最温暖的注解。

病去如抽丝。在身体依旧虚软、情绪却异常敏感的某个午后,他鬼使神差地查了地图,发现海城郊外的山野里,竟真有一处名不见经传的“清霁观”,地图上的评价寥寥,只说僻静,古旧。

一种强烈的、近乎是本能般的冲动攫住了他,来得毫无道理,却汹涌无比。

他想去。

不是为自己这具似乎总在背叛他、给他带来无数麻烦和羞耻的破败身体祈求康健。而是为某种……更虚无缥缈的东西。为那份久违的、记忆深处的静谧与心安,为那份外婆曾给予他的、沉默的守护。

他打开衣柜,那个纸袋安安静静放在那里,里面依旧是那件属于夏柏的、质地精良的羊绒开衫。

好合适现在的天气。

昂贵柔软的羊毛触感瞬间包裹住他,宽大的尺寸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衣摆垂到大腿,袖子长得遮住了半个手背。上面早已消散了原主人的体温,却奇异地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冷冽而沉稳的木质香气。

它宽大地罩在他清瘦的身体上,仿佛一个无声的、带着残留体温的拥抱,能替他抵挡山间的风与未知的怯懦。

项目前期令人烦躁的扯皮刚刚理顺,下一个周期的主题意外地落在了“现代年轻人的精神寄托与传统场所”的冷门交叉点上。合作的学者提供了一个名单,海城郊外那座香火不盛、却保留了明清原有格局的“清霁观”名列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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