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通话挂断后,世界重新陷入一片昏沉的寂静。只有窗外未停歇的雨声,沙沙地敲打着玻璃,衬得公寓里更加空旷。
江岁声缩在被子里,身体一阵阵发冷,头部的钝痛和喉咙的干痛固执地刷着存在感。他知道自己刚才那通电话有多么任性,几乎是用上了所有能想到的、示弱和黏糊的语气,精准地投递给那个最会为他心疼的人。
心跳因为低烧和隐约的期待而加快,耳朵却竖着,捕捉着门外的任何一丝动静。
并没有等太久。
熟悉的脚步声沉稳地由远及近,停在门外。接着,是两声克制而清晰的敲门声。
江岁声把半张脸埋进被子,只露出一双因为发烧而水汽氤氲的眼睛,望着卧室门的方向,没动。
语音里再次传出夏柏的声音:“小渡,开门好不好?我没钥匙。”
语气里听不出丝毫被临时从重要会议里叫出来的不耐,只有纯粹的、带着哄劝的耐心。
江岁声慢吞吞地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盯着顶灯模糊的光晕,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是不是……该给他配把钥匙了?
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让他自己都怔了一下。三年分离,重新靠近,这道门的权限似乎一直是个心照不宣的界限。夏柏从未提过,他也从未想过主动给予。但此刻,在这个他主动将人召唤而来的雨夜,这个念头变得异常清晰且顺理成章。
不过……现在还不急。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对着手机话筒,故意让声音听起来更懒更哑,黏黏糊糊地拖长调子:“不想起……没力气……”
门外沉默了两秒钟。
然后,夏柏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认真的商讨意味:“那我找个开锁师傅来?”
江岁声:“……”
他几乎能想象出夏柏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微微蹙着眉,神色严肃,仿佛在思考一个至关重要的项目预案,而不是在说如何非法闯入民宅。
这人……总是能用最一本正经的语气,说最离谱的话。
江岁声忍不住扯了扯唇角,一个极淡的笑意掠过因病而苍白的脸。算了,不折腾他了。
他认命地掀开被子,一股冷意瞬间侵袭而来,让他打了个哆嗦。他扶着昏沉的脑袋,慢吞吞地挪下床,汲着拖鞋,脚步虚浮地走向门口。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
门外的夏柏几乎在门开的一瞬间就侧身挤了进来,带着一身微潮的、清凉的雨气。
他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声,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在江岁声身上,所有注意力顷刻间全部聚焦在他身上。
他没说话,而是直接伸出手臂,不是惯常的打横抱起,而是俯身,像抱一个孩子那样,将他整个人稳稳当当地托抱起来。
这个姿势让江岁声比夏柏高出一点点,能更清晰地看到那双写满了担忧与专注的眼睛。夏柏身上那股混合着木质调香气好和雨水的味道,将他整个人笼罩。
夏柏抱着他,几步走回卧室,小心地将他放回床上,用被子严严实实地裹好。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不容置疑的细心。
然后他才直起身,从带来的纸袋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电子体温计,拆开包装,递到江岁声嘴边:“张嘴。”
江岁声顺从地含住。
等待体温计读数的几秒里,夏柏就站在床边,垂眸看着他,手指很自然地拨开他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掌心贴了贴他的额头。微凉的触感让江岁声舒服地眯了眯眼。
“嘀”的一声,夏柏取出体温计看了一眼,眉头锁得更深:“三十八度一。吃了什么药?”
“抽屉里……绿色的冲剂,还有那个白片。”江岁声声音含糊地指挥。
夏柏看了药,点点头,随之喂他喝了大半杯水。
做完这一切,他才在床沿坐下,抬手揉了揉江岁声柔软的头发:“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江岁声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听话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