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焦急地问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摸江岁声外套的口袋。
江岁声已经说不出话,只是痛苦地闭着眼,手指颤抖地指向自己的裤袋。
夏柏迅速摸出那个救命的吸入器,塞进江岁声嘴里,帮他按住,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小渡,吸”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感受着对方身体因为窒息而带来的剧烈颤抖,自己的心脏仿佛也被那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疼得几乎要停止跳动。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几口药雾下去,江岁声急促的喘息终于慢慢平复下来,但身体依旧软得没有一丝力气,虚脱般地靠在夏柏怀里,脸色苍白如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夏柏把他抱进怀里,甚至来不及跟陈崝楠他们说一句,大步流星地、近乎狼狈地冲出了酒吧。
夜风一吹,怀里的江岁声轻轻哆嗦了一下。
夏柏将他更紧地搂在怀里,下颌抵着他微湿的发顶,一路无言地向停车的地方快步走去。
他的手臂稳健,步伐却有些乱。
争吵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将两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点微弱的平衡和靠近,瞬间冲刷得七零八落。
进了车里,夏柏仍然没有松开江岁声,抱着他,两个人都恍惚有些劫后余生。
车厢内死寂一片,只剩下两人尚未平复的、粗重交错的呼吸声,以及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
江岁声先一步从那种濒死的虚弱和恐慌中抽离出来。意识一回笼,刚才酒吧里自己失控的咆哮、崩溃的眼泪、以及最后狼狈发作的样子,如同慢镜头般一帧帧在脑海里回放,带来比窒息更甚的羞耻和难堪。
而此刻,他正被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紧紧抱在怀里,对方的手臂甚至还在微微发抖。
一种极端的自我厌恶和迁怒瞬间攫住了他。
他猛地用力,挣开了夏柏的怀抱,将自己摔回副驾驶的椅背,侧头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只留给夏柏一个冰冷疏离的侧影和一句淬着冰碴的嘲讽:
“夏总现在满意了?看到我这副离了你果然就不行的废物样子……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剧烈咳嗽后的破音,语气里的尖刻却分毫未减。
夏柏的心脏像是被这话语狠狠剐了一下,钝痛蔓延开来。他看着江岁声刻意挺直却难掩脆弱的脊背,沉默地收回了僵在半空的手。
没有辩解,没有反驳。
他甚至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吐出一口压抑许久的气,仿佛要将胸腔里那些翻涌的痛楚和後悔一同吐出。
然后,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沙哑:
“嗯。是我的错。”
他承认得太过干脆利落,反而让准备好迎接反击或解释的江岁声愣了一下,梗在喉咙里的下一句更伤人的话竟一时没能说出来。
夏柏侧过身,目光沉静地落在江岁声紧绷的侧脸上,继续往下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不该在你明确拒绝后还过去,我不该在那种场合下试图拉你走,我更不该……问那句混账话。”
他顿了顿,声音里浸满了一种深刻的自我厌弃“是我没过脑子,踩了你的线。让你难受,让你发病……对不起。”
他没有任何试图为自己“关心则乱”而开脱的意思,而是精准地将江岁声爆发的点一个个认领下来,道歉得诚恳又卑微。
江岁声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夏柏的道歉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他所有尖锐的愤怒都失去了着力点,只剩下一种无处发泄的憋闷和……茫然。
车厢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过了许久,夏柏才再次开口,声音放得更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试探着问:
“饿不饿?一天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刚才又……消耗那么大。胃会不会不舒服?”
江岁声抿紧唇,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