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以为,时隔三年,再次面对与傅斯渊相关的一切,他可以真正做到心如止水。可当事实以这样一种具体而微的方式呈现在眼前——他曾经倾注了全部情感的男人,已经和一位门当户对的女性缔结了世人认可的亲密关系——他的心,还是难以避免地泛起一阵酸涩的钝痛。
那痛楚并非源于不甘或嫉妒,更像是一种对过往自己那场盛大而无声的献祭的悲悯,以及对命运无常的淡淡嘲讽。他曾经那样卑微地仰望过、痛苦地挣扎过,最终换来的不过是对方未婚妻一句轻飘飘的、带着优越感的“体谅”。
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但这份情绪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顾言蹊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阵不适感强行压了下去。他清楚地知道,沉湎于这种无用的情绪之中,是对自己过去三年所有努力和成长的背叛。
他与傅斯渊,早已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傅斯渊拥有他的商业帝国和看似完美的联姻,而他自己,也有需要全力守护的妹妹和必须为之奋斗的事业。他们就像两条短暂相交后又飞速远离的线,朝着不同的方向延伸,本就不该再有交集。
这次重逢,这场刁难,包括林薇这出意料之外的“宣示主权”,都像是一记警钟,敲醒了他内心深处或许还残存的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只是……既然已经拥有了世人艳羡的一切,又何必再对他这个“过去式”流露出那种隐晦的忌惮和打压?难道他的存在,本身对他们而言就是一种冒犯吗?
一丝细微的、近乎尖锐的纠痛,猝不及防地划过心口。不是为了那不可能回应的感情,而是为了这种仿佛永远无法真正摆脱的、被视为“潜在威胁”的处境而感到一丝悲凉和……厌倦。
但也仅此而已。
成年人世界里有太多高于个人情绪和感情的事。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为一段早已被证明是错误且有毒的关系,以及相关人等的微妙心理而内耗自己。
情绪是最大的无用功。纠缠更是毫无意义。
想通了这一点,顾言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和轻松,仿佛卸下了一个背负已久的、无形的枷锁。他的眼神已然恢复清明和决断,心中那份因偶遇林薇而产生的细微波澜,也彻底平息下来。
电梯到达一楼,门缓缓打开。顾言蹊率先迈步而出,步伐稳健,背影挺直。
“去酒店。”他对等候的司机吩咐道,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是,Yan总。”
坐上车,他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D国总部负责人的电话。
“Max,”他切换成流利的D语,语气果断,“海城这边的项目遇到一些预期外的技术分歧,评估和磨合可能需要更长时间。你立刻帮我查一下,原定下周在M尼黑与蒙数字化工厂部门的会议,能否提前到明天?还有,安排一下与库卡那边技术负责人的非正式会谈,就他们提出的那个联合研发提案,我想尽快当面聊聊。”
电话那头迅速回应。
挂断电话,他又对副驾的助理吩咐:“Lisa,帮我改签机票,最早一班飞F兰克福的。海城这边后续的技术对接,由David团队负责跟进,所有重大决策必须邮件抄送我。你留下,协调好两边沟通。”
“是,Yan总。”助理立刻应下,没有丝毫疑问。老板决定提前离开,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顾言蹊重新看向窗外。海城繁华的街景飞速倒退。
傅斯渊,林薇,傅氏……你们永远学不会用真正平等的目光看待我。
没关系。
我不再是需要你们认可才能存在的顾言蹊了。
我的世界很大,我的路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