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海城天际线,却衬得室内气氛更加冷凝。
林薇穿着一身精致的香瑟儿套装,笑容得体地坐在傅斯渊对面。她父亲与傅氏有重要的合作项目,两人所谓的“联姻”传闻更多是利益共同体释放出的烟雾弹,为的是稳定股价和深化合作。此刻,她正试图将这种关系推向更私人的领域。
“斯渊,今晚巴黎歌剧院芭蕾舞团在海城大剧院的首演,我订了最好的包厢票。一起去看吗?”林薇的声音温柔,带着恰到好处的期待。
傅斯渊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移开,略显疏离地看了她一眼:“今晚还有个跨国会议要开,恐怕抽不出时间。”
林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掩饰过去,维持着名媛的风度:“工作总是忙不完的。要注意身体啊。”她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傅斯渊略显疲惫的眉心,语气带着关切,“看你最近好像很累,胃口也不太好?听说新开了一家日料,主厨是从京都请来的,食材都是当日空运,很清淡养生,要不要哪天去试试?或许能放松一下。”
傅斯渊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目光却飘向了办公桌角落的抽屉。他记得,那盒胃药好像就扔在那里。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拉开了那个抽屉。
那盒药果然还在。孤零零地躺在空荡的抽屉里,连塑封都没拆。
他的手指触碰到冰凉的药盒,动作顿住了。
林薇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盒胃药,不禁莞尔:“怎么?傅总也需要备着胃药了?看来真是忙坏了。不过这个牌子的药我父亲也吃过,效果确实很好,就是特别难买,国内好像没上市。”
傅斯渊仿佛没听见她后面的话,只是拿着那盒药,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的棱角。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下午,顾言蹊脸色苍白、额角渗着冷汗,抱着沉重档案盒的样子。自己当时是怎么做的?带着一丝施舍和不耐烦,把药扔给了他。
“脸色不好。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他现在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自己当时那没什么温度的语气。
那家伙……胃病经常犯。稍微忙起来、压力大点,或者饮食不规律,就会隐隐作痛。他见过好几次顾言蹊在茶水间捂着胃,脸色发白地喝热水,见到他过来,又立刻强撑着恢复成那个无懈可击的顾特助。
现在呢?
他现在在哪里?那个地方……会有人给他准备温热的饭菜吗?他还会不会因为胃痛而半夜睡不着?那盒他“赏”出去的、价格不菲的进口胃药,他最终……有没有打开吃过?
一连串的问题毫无征兆地涌入脑海,像细密的针,扎得他心口泛起一阵陌生而尖锐的酸涩。
他恨他的背叛,恨他的临阵脱逃,恨他与魏擎的勾结,恨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为什么,在恨意的缝隙里,总会不受控制地冒出这些无关紧要的、令人烦躁的担忧?
“斯渊?”林薇看着他盯着那盒胃药出神,脸色变幻不定,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傅斯渊猛地回神,像是被烫到一样,将药盒扔回抽屉,用力关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混乱情绪,将话题拉回:“你刚才说的日料,哪天?”
林薇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佳,但还是笑着接话:“看你时间,我都可以安排。”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变得稍微正式了些,“说到这个,其实今天来,除了看你,还有件小事。我父亲那边最近在接触一个东南亚来的投资人,背景似乎有些复杂,牵线的人提到了一个名字,叫魏擎。我爸觉得这人风评似乎不太好,手段也比较……非常规。他记得好像很多年前,这人和你们傅家有过些不愉快?提醒我如果你们有商业往来,要多加留心。”
“魏擎”两个字,像一道淬了冰的闪电,猝然劈开了傅斯渊脑中缠绕的迷雾!
他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滞,连呼吸都仿佛漏了一拍。刚才那些关于胃药的纷乱思绪被瞬间清空,只剩下这个名字带来的冰冷警觉。
魏擎?父亲提醒林薇要小心?而顾言蹊……他一次次传递情报的对象,正是魏擎!
一个被他刻意忽略的、极其重要的逻辑链条,因为林薇这看似不经意的、来自长辈的提醒,猛地串联了起来!
为什么顾言蹊要替魏擎卖命?仅仅是为了钱?为了报复自己?
不……如果是为了钱,他有很多机会可以窃取价值更高的机密。如果是为了报复,他最后的“背叛”手段完全可以更狠绝,而不是留下那份看似“失误”实则像在补救的方案。
难道……
一个荒谬却极具冲击力的猜想,如同破冰的巨舰,狠狠撞向他的认知。
难道顾言蹊的行为,并非出于自愿?而是……被迫?
而他被迫的原因,是否就隐藏在这场傅家与魏擎的“陈年旧怨”之中?
林薇看着傅斯渊骤然变得锐利冰冷的眼神和紧绷的下颌线,意识到自己可能触及了某个敏感区域,适时地收住了话头:“我只是随口一提,或许是我父亲多虑了。”
傅斯渊却猛地站起身,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不,谢谢你,林薇。也替我谢谢林伯父的提醒。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林薇离开后,傅斯渊立刻按下了内部通话键,声音冷得掉冰渣:“宋临,进来。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