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目光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踏实——所有物就在视线所及之处,安静、顺从,且全然属于他。这种绝对的拥有感,是构成他世界秩序的一部分。”
傅斯渊唇角噙着淡漠的笑意,聆听旁人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在酒杯上轻轻一点,那是他心情无波无澜时的小动作。
他不需要回头确认,就知道顾言蹊一定在某个角落,处理好一切,等待他的下一个指令。这种确定性,令他舒适。
只有顾言蹊他自己知道,胸腔里的心脏跳得有多混乱,每一秒都像是在接受审判。
傅斯渊端着酒杯,穿过人群,走到他面前。
顾言蹊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顾言蹊准备听吩咐时,傅斯渊却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周围的几个人,包括林薇,都听得清楚。
“这次城东的项目,顾特助功不可没。”他说着,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过一杯香槟,递向顾言蹊。
顾言蹊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接过。冰凉的杯壁激得他指尖一颤。
傅斯渊这才抬起眼,目光落在他脸上。那眼神深邃,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意味,像是在欣赏,又像是在评估一件刚刚证明了自身价值的藏品。
“跟了我三年,”傅斯渊的声音透过轻微的嘈杂传来,清晰地钻入顾言蹊的耳中,“你总是能超出预期。我很满意。”
这话像是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顾言蹊心底激起剧烈波澜。一股短暂的、可耻的欣喜猛地窜起,随即被更庞大的恐慌和负罪感狠狠压了下去。
傅斯渊的满意,是建立在“城东项目成功”的基础上。而他清楚,这个“成功”里,掺杂着他的背叛和欺骗。他提高了报价,他传递了情报。这“嘉奖”,这“满意”,如同筑于流沙之上的宫殿,随时可能坍塌,将他彻底埋葬。
“分内之事,傅总。”他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声音竭力保持平稳。
傅斯渊似乎很满意他这种谦卑顺从的姿态,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许。他抬手,极其自然地从旁边侍者的托盘上拿起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随手抛给顾言蹊。
“赏你的。”
动作随意得像是扔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
顾言蹊下意识接住。那盒子不大,却沉甸甸的,烫得他手心发疼。他甚至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绝不会是普通的东西。
周围投来几道羡慕或探究的目光。林薇也笑着看过来,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和不易察觉的审视。
“打开看看。”傅斯渊语气慵懒,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兴致。
顾言蹊指尖微僵,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打开了盒子。
黑色天鹅绒衬垫上,躺着一块腕表。铂金表壳,深邃的蓝色表盘,精致的镂空机芯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而昂贵的光芒。PatekPhilippe,鹦鹉螺系列,价值足以抵得上普通人一套房。
人群里发出低低的惊叹。
“傅总可真大方。”林薇笑着打趣道。
傅斯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光却始终锁在顾言蹊脸上,像是在观察他的每一丝反应。
顾言蹊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这份“嘉奖”过于厚重,也过于羞辱。它不是在奖励他的能力,而是在标定他的“价格”,在强调他们之间赤裸裸的、无法逾越的雇佣与被雇佣关系。更是傅斯渊又一次的试探和掌控——看,我能轻易给你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也能随时收回。你只需乖乖听话。
“太贵重了,傅总。我……”他试图推拒,声音干涩。
“给你的,就拿着。”傅斯渊打断他,语气淡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的人,自然该配得上最好的。”
我的人。
这三个字像魔咒,瞬间击碎了顾言蹊所有微弱的抵抗。一股混杂着卑微欣喜和巨大痛苦的暖流与寒流同时席卷过他,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最终屈服了,低声说:“……谢谢傅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