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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第1页）

周五晚上，杨益迦回来了。爸一见到女婿，就说道：“你总算是回来了，玛妮天天跟我吵架，总是鸡蛋里挑骨头，啥事都能怪到我头上，你应该好好治治她！”

“爸，女人生孩子后，受激素水平波动，容易得产后抑郁，情绪就容易不稳定。您多担待担待！她说啥做啥您就当没听见没看见就行了！”

“产后抑郁？她妈生了三个，也没听说过得过什么产后抑郁！还有她奶奶，生了六个，也没见抑郁！她这才只生了一个，而且生完孩子才二十多天，有啥好抑郁的！”

两人的对话从门缝飘进了玛妮的耳中，她轻放下孩子，掩好房门出来了。“我妈怎么没抑郁？非得死了才叫抑郁吗？妈跟我说过，她每次生完孩子后，有无数次想死，因为你脾气暴躁，不仅不体谅她，还因为各种小事骂她；我爷爷也性格跋扈，经常跟我奶奶打架吵架，家里整天鸡犬不宁；还有我奶奶一直对我妈特别刻薄，经常甩脸子，只要我妈在她面前，她就摔摔打打、骂骂喋喋的。她把鸡蛋藏起来，不给我妈吃，我妈月子里偷着吃了几个，结果被我奶奶发现了，咬牙切齿骂了她好几个月。我妈月子里天天哭，你视而不见，还说她从来没抑郁过。你们郑家老老小小一大家子人，全部都把负面情绪发泄在我妈一个人身上，我妈懦弱无能，不敢反抗，很多次都准备好上吊绳子了，是心里放不下孩子，所以才能忍辱负重活到现在，全凭她那超乎常人的顽强意志，要不然她早就死了几百次了。她的意志之顽强堪比董存瑞、□□！你们郑家的人差点把她害死，结果你还在这儿洋洋得意，觉得我妈跟着你是享了几十年的福！”

“你看你看，是不是又出来跟我顶嘴来了？我才说了几句，她就顶我一大篇！只要我一说话，她就过来顶撞我，像头倔牛一样！”爸又跟女婿告状。

“你一张嘴那是叫说话，别人一张嘴，那就叫顶嘴？”玛妮反驳道。

“你老说你公公婆婆对你不好，像你这种性格的人，人家能对你好吗？你跟我都合不来，更别说你公婆了！”

“行，你向着那两个老家伙，那你跟他们过去吧！将来让那两个老家伙给你养老！”

“嗯！我看行！跟谁待一块儿都比跟你待一块儿强！别人最起码不冲撞我！”爸说。

玛妮没注意到，杨益迦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玛妮，你说话注意点儿！你一口一个老家伙、老家伙，你就是这么称呼我爸妈的吗？”杨益迦双眼如刀锋般锐利，怒气冲冲地瞪着妻子。

“对！我就这么称呼你爸妈？难道你还想让我像刚结婚时候亲热地喊他们爸妈吗？他们不配！他们老了，我觉得我说他们是老家伙很贴切啊！难道要我叫他们小青年儿啊？再说了，他们对我那么过分，我用再恶毒的话形容他们都不过分！”

“我爸妈对你怎么了？人家们对你不好吗？”

“他们是怎么对我的你不知道吗？你眼瞎了吗？有谁家的公公婆婆在儿媳妇临盆的时候，躲着连电话都不接的？全球10多亿老年人，只有你们家的那对老奇葩能干得出来！”

“他们肯定是有事忙才没接到电话的，又不是故意不接！”

“他们故不故意，你心里没杆秤吗？如果他们是故意的，天打雷劈他们！如果他们不是故意的，天打雷劈我！”玛妮情绪激动，说话的时候，手一会儿指天，一会儿指地。

“为啥自从你怀了个孕、生了个孩子，就天天找茬儿，天天骂人？”

“你说说为什么？这个问题应该由你来回答吧？你看看，从怀孕到生孩子，这短短一年时间，我都经历了什么？我以前是怎么对他们所有人的？我恨不得从我自己的血管里接条管子出来，去喂养他们所有人。可是当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当我柔弱无助的时候，他们所有人是怎么对我的？我真没想到我付出最多的人，都会对我落井下石！你说我的心态能不崩吗？情绪能不激动吗？每个深夜醒来，我都万分后悔我曾经对别人的付出！”

“不管你当初经历了什么，这不也过来了吗？孩子不也生出来了吗？为啥就不能高高兴兴地展开新的生活篇章呢？为啥还是要揪着以前的人和事不依不饶呢？”

“没发生在你身上，你当然可以大度了。这些全部都发生在我身上，疼的是我，痛的是我，无助的是我，委屈的是我！让我怎么云淡风轻、一笑置之？”

“再怎么说，这不也过来了吗？咱能不能翻篇啊？”

“就是翻了篇，以前的那篇也还在，记录着他们亏欠我的所有人的罪行！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们！”

“好吧！你恨吧！恨吧！你想恨谁恨谁！不过你不要把你的那些仇恨和鸡毛蒜皮牵扯到我身上！我上了一周班了，我累了，我回家，是回来休息的，不是回来听你抱怨的！你要是故意要整这些不痛快，那以后这个家我也没必要回来了！你自己和孩子过吧！”

“你爱回来不回来！有本事你现在就滚啊！滚了别回来！”

夫妻俩吵架时，爸听得津津有味，妈则满脸的六神无主，想去劝又几次被女儿女婿的熊熊气势逼回来了。看两人到了快要决裂的地步，这才指着饭桌上已经摆好的几盘菜说：“快别吵了，赶紧吃饭吧！菜凉了！”

“你们吃吧！我不想吃了！”杨益迦说着将先前从包里掏出的、一直抓在手里的两瓶羽衣甘蓝猕猴桃汁朝墙角一摔，一瞬间，绿色的汁液溅得到处都是，顺着墙角淌下来，或在地上蜿蜒，流成一片，像给瓷砖地刷上了绿油漆。杨益迦对他制造出的狼藉不管不顾，拽开门就走了。

在饮料摔破的当儿，爸惊叫着从沙发上站起身，赶紧去抢救。他闪电一般地窜过去，将两个小瓶扶起，望着挂在瓶身上的饮料，再看看瓶底所剩不多的一点儿绿汁，“吵就吵吧！别摔吃的啊！”他仰起脖子，惋惜地将瓶底的一点饮料倒进口中，又将两个瓶子的瓶身舔得溜光水滑。

“那……那咱们吃吧！”妈犹犹豫豫地说。

“我不想吃！”玛妮的泪水在脸颊上决堤一样奔流而下，她拽开门就要出外头去。

妈急忙紧走两步，拽住了她，“你干嘛去？你还没出月子呢，这数九寒天的，你出去不是找死吗？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呢？”她用了最大的力气将玛妮扯回了客厅。

玛妮无声地站在门口，泪水却止不住，跨过眼眶湍急而下。她游魂般地回到了主卧。

“唉！咋就闹成这样了？我也不想吃了！”妈拎着手机回次卧去了。

“你们不吃我吃！”爸抓起筷子，风卷残云、饕餮一顿。等他吃饱喝足了，朝次卧喊：“喂！我吃好了，你出来收拾吧！”

“收拾啥？先放着吧！玛妮和她女婿一会儿说不准还吃呢！”

爸回到次卧，关上门，就开始嘀咕：“你看看，我说的没错吧！她真的是跟谁都合不来！人家杨益迦一周没回来了，一见面，还没等人家坐下，她就跟人家吵！哎呀！怎么是那样的性格呢？见谁跟谁吵！老郑家可是祖上十八代也没出过这么一个人！叫我说，她公公婆婆确实也不应该来，不见面都吵，见了面那还不得闹出人命啊！”妈一直盯着手机屏幕，没吱声儿。爸接着自言自语，“你说今天吵这一顿架，还不是怪她吗？人家两亲家又不在，离着她十万八千里，她都要骂人家，你说她是不是疯了？哎呀！我都忘了他俩是因为啥吵起来的，反正肯定怪你那个不省油的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