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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第1页）

最终，夫妻俩跟各自的同学朋友借7万块，凑够了首付，贷款在距离北京比较近的河北的一个县买了一个二手房。

刚返回北京的那几天，玛妮只要一想起婆家和娘家，心头就立马愁云惨淡，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以前无论走到哪里都充满笑容的脸再也笑不出来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冷冽。对丈夫，她也一直都亲近不起来，两人的交流少了很多。

“老婆，你说你回了一趟老家，怎么把魂儿都回没了？既然你人已经回北京了，就别把在老家时的情绪和心境带回来。咱俩结婚这么多年了，几乎没闹过别扭和矛盾，相处得多好啊！不要让任何人任何事情影响了咱们的感情。要不然你说，钱没借着，还影响了咱俩的夫妻关系，你说多犯不着啊！”

“我就是高兴不起来，想起你爸妈、我爸妈，就感觉生活一下子就没有了光！感觉他们四个人像四座大山，悬在头顶上，随时就要压下来！身心好疲惫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玛妮说过的话真的变成了梦。她梦见自己在一间黑暗的屋子里，点亮了一盏灯，婆婆过来“噗”一下就给她吹灭了。她再点着，又被吹灭。她不停地点，被四个老人轮流着不停地熄灭。这个梦好容易结束了，下一个梦又来了。四个老人一个个地摞起来，压在她肩膀上，她扶着墙，努力地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双脚却在地上漂移。她把他们推下去，他们又一个接一个地爬上去，像僵尸一样，缓慢而滞重。玛妮的面目痛苦到狰狞。

那两个梦很长很长，像是从唐古拉山脉主峰各拉丹冬雪山流下来的河流那么长。玛妮在梦中煎熬了好久，才霍地从梦中惊醒。她坐起身，大口地喘着气，双臂紧抱住不受控而剧烈起伏的胸脯。杨益迦也被惊醒，他开了灯，灯光映照下，一张惨白的脸如冷月般悬着。“怎么了？”杨益迦问。“你爸妈和我爸妈全都变成吸血鬼了，他们的牙齿和下巴滴着血，他们说他们饿，张开嘴就要咬我！太可怕了！”

“哎呦，你看你这都做得什么梦啊？稀奇古怪的！”

“一点儿都不稀奇，你妈甩脸子的时候，就是梦里那个表情！还有你爸，跟我嚷的时候，也是梦里那个凶狠的样子！”

“你可别自己吓自己了啊！梦都是假的！”杨益迦下床给妻子端来一杯水，喂她喝了几口，又给她按摩了一会儿后背和肩部，抱着她哄着她，这才让她慢慢恢复了安宁。

杨益迦每天变着花样儿给妻子做好吃的，周末带她去吃她最爱吃的那家麻辣香锅和米线。慢慢的，两人的甜蜜和恩爱又回来了。

玛妮又虔诚而认真地备起了孕，可是三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怀上。

“老公，长期忙碌、熬夜，会导致内分泌紊乱，会干扰卵泡的生长、发育和排卵，出现排卵异常，比如排卵推迟甚至会导致不排卵，造成怀孕困难。工作忙碌、精神紧张，还会引起子宫内膜厚度异常、血流灌注不足等，使子宫内膜容受性降低，不利于胚胎着床。”玛妮把她从手机上查到的读给丈夫听。

“所以呢？你有什么想法？”杨益迦问。

“老公，我开这个画室身心都太劳累了，每天上不完的课，还得经常带着学生户外写生，招生、备课、讲课、搞各种活动……方方面面都太操心了，这么多年怀上孩子老保不住，估计跟这个也有很大的关系。正好画室房租马上要到期了，房东不仅不给降租，还要涨三万块。要不我今年把画室关了吧，反正现在已经积累了很多经验，等生完孩子，只要想干，随时都可以重操旧业。”

“行，老婆，我支持你，你想好了就行。你歇上几年，调理调理身体，养养精神。反正有我在，不会让你饿死的。”杨益迦爱怜地摸着玛妮那绵绵的脸蛋。

房租一到期，玛妮关了画室，退掉了北京的出租屋，和杨益迦搬到河北的房子去住了。

杨益迦依然在原单位工作，往返河北和北京通勤，上下班花在路上的时间就四个多小时，有时候遇上堵车，要将近五个小时，坚持了一段时间，身体就吃不消了，于是又在北京租了一个很小的单间，周一到周四下班后回出租屋，周五晚上回河北过周末。通常，在杨益迦下班往地铁站走的时候，玛妮就开始准备晚上的饭菜了。肉她早早地就炖好了，等他快到家前的一刻钟，给玛妮发消息报告一声，玛妮就开始烧剩下的菜了，或者做个汤。有时，玛妮会像小鸟一样欢欣雀跃地跑下楼去接丈夫。即便天再黑，两人的目光总能远远地就呼应在一起。不管隔多远，总会有一种奇妙的气息把他们连接在一起。他们互相奔向对方，紧拥在一起，什么都顾不上，话也来不及说，先深情地拥吻上一会儿，才密不可分地揽着腰进楼去。开门、进屋，餐桌上已经摆好的饭菜冒着香气。

“老公，吃饭吧！”玛妮每次都会将自己从丈夫的臂弯中抽出来，说上这么一句。

然而杨益迦的饥饿可不是单方面的，他总要先在妻子的身体上大快朵颐一番，才心满意足地去进餐。每周的小别让关系本就不错的两人感情又升温了许多，杨益迦每周五见到玛妮总会说一句：“老婆，你一个人在家没好好吃饭吧？你看你又瘦了，周末我好好给你投喂投喂，你想吃啥，我就给你做啥。明天早上我就去市场给你采购肉和菜去。”

新的环境中，玛妮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一个人孤单又无聊，好在她喜欢阅读，再加上画画，聊以消遣。为了尽快怀上孩子，她调整作息和饮食，每天都在户外运动健身。有一天上午，玛妮在小区的跑道上跑步，才跑了半圈，突觉得胃里不舒服，反胃、恶心，她停下来，坐在长椅上休息，可是歇了好一会儿，那种难受的感觉丝毫未消失，反而更严重了，她只好打道回府。到了饭点儿，她没有一点食欲，甚至一想到饭菜，恶心的症状更加重了。她立马打电话向丈夫汇报了这一情况。

“你是不是怀孕了？”

“不知道啊！你先别往这边想，万一不是，心里会失落的。说不准是因为我早上喝粥时就了点儿昨晚的剩菜，吃坏了肚子，所以才出状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