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玛妮的肚子就一直叽里咕噜地叫,每隔几分钟就响起一阵急促的肠鸣。睡觉前的两个小时,她已经因腹泻上过两次大号了。自从婆婆来了,她就频繁地拉肚子,连带着吃她母乳的布丁也是如此。这一夜,历史重演。小布丁自晚上吃过母乳后,也一直在哭闹,睡前拉过一次水便。“我肚子真难受啊!肯定是今天中午吃了不新鲜的饭菜导致的!”玛妮故意当着婆婆的面说。“那不一定,你下午吃零食了,说不准是零食有问题!”婆婆说。“我为什么吃零食?我想吃零食吗?如果你能把饭做好一点儿,最起码新鲜一点儿,我用得着吃零食吗?”“吃零食都能怪到我身上,你这是什么道理?”“我就问你,我为什么吃零食?是不是被逼无奈!如果不是你把饭菜做得比猪食都差,我会去吃零食吗?你做的饭把我肚子吃坏了,布丁吃母乳,也跟着遭殃,他刚才一直哭,肯定是肚子不舒服啊!”“你拉肚子你就去吃药,跟我嚷啥?”玛妮还要吵,被从主卧冲出来的丈夫架回去了。
“你就能拉偏架,一句公道话都不愿意说,是吧?”玛妮怒冲冲地瞪着丈夫。
“哎哟,我的祖宗,一家人有啥公道不公道的?”
“我拉肚子,布丁拉水便,你也看见了,看着我俩身体遭罪,你就这么坦然淡定?”
“那我能干什么啊!要是可以的话,我愿意代替你和儿子肚子不舒服、拉肚子,但是我代替不了呀!拉肚子又不是什么大事,谁还不拉个肚子?你肚子不舒服,跑上几趟厕所不就好了吗?布丁要再拉水便的话,抽屉里有蒙脱石散,给他喂点儿不就行了吗?有问题,咱们就解决问题。你非得让我去跟我妈吵一顿。吵架能解决问题吗?”
“杨益迦,你怎么能说得出这样的话?布丁才多大,你就老是要给他喂药、喂药!西药对他肝肾的损害多大啊!他可是你的亲骨肉,你于心何忍啊!我跟你说,你妈这个问题必须吵架、打架才能解决!如果不能让她付出代价、痛改前非,以后我和布丁还要拉无数次的肚子!我们有的罪受!”
“你说我爸妈和你吃同样的饭菜,他俩不拉肚子,光你拉,可能还真不是饭菜的问题,而是你吃的零食有问题。”
“他们怎么没拉肚子?从吃完午饭到刚才那几个小时,他们也跑了两三趟厕所了,而且也是腹泻,我隔着门都听出声音不对劲,就是那种拉稀的声音。”
“哎呀,你这也描述得画面感太强了,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啊!”丈夫凑过来,眼神突然变得含情脉脉,语气也温柔到了极限,“宝贝儿,你肚子不舒服,老公给你揉揉肚子。今天晚上,老公好好给你按摩按摩,包你舒服包你满意!”他的手在她的肚子上摩挲了几圈,便急不可耐地向上滑到了最柔软的那片地方。
玛妮看丈夫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便蹬了他一脚:“滚!别有用心的家伙!上一页还没翻过去呢,你就想开始下一页?”
布丁哼唧了几声,吓得两人立马不敢说话了,静止在床上。等布丁再次睡熟后,杨益迦凑到妻子面前,轻佻地笑着,用鼻尖蹭她的耳垂,手指趁机勾开她的肩带,而后又勾住蕾丝胸罩的边缘,像撕下礼盒缎带般将其缓缓下拉。“宝贝儿,咱俩又五天没有深度交流了,想我了吧?是不是想做医美啦?我可是技艺高超的□□按摩大师哦。”他的手轻柔地从她的乳晕外围拂过,指尖在她的□□上画着圈儿。妻子反手抓他手腕,却被他借力按倒在枕头上。“你起来!我今天没兴趣!我中午没吃饱,晚上也没吃饱,好容易吃进去的那一点点饭也全交代给马桶了,现在都快饿死了,还哪有力气干这个!”
“吃不饱?我不在家,你当然得挨饿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今晚我保证让你吃个饱,把你以前挨过的饿全给你补上!”杨益迦故意把妻子往他的道上引。
“哎呀!你少跟我偷换概念耍贫嘴!我是在非常认真地跟你说,我每天一日三餐吃不饱!以至于我都没有奶水喂布丁了!”
“是不是因为你的奶水都被我吃了,所以布丁才不够吃了?”杨益迦说着就去用嘴含妻子的□□。妻子翻了个身躲过了。“我今天真的没心思跟你干这个!”玛妮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并警惕地与丈夫保持着三四十公分的物理距离。“老婆,有些事情咱该翻篇就翻篇,你有啥情绪也不能带到床上啊!”“我翻不了篇!我满脑子都是你妈!我快被她气死了!每天给我吃变质的食物,蔬菜是坏的、肉是馊的,要么就油腻的没法吃!做鱼汤,把鱼的内脏也全都煮进去了,你想想那得有多腥啊?闻着都恶心!”“我妈厨艺不精,不擅长做饭,她也想做好啊,可是她就是没有天赋啊!她是客观做不好,不是主观不做好。你说这能怪她吗?”“那如果我说她就是主观故意不做好的,你信吗?”“那不可能!你不要老是抹黑我妈!”“不用我抹,她也是黑的!她就是故意的!我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她对我没有爱,也没有一丁点儿感情,她想整死我!”“她不可能是故意的!怎么可能是故意的?你怎么总是把她想得那么恶毒呢?她又不是祥林嫂的婆婆,也不是海瑞和陆游的妈!她哪有那么多坏心思!”“我没有冤枉她!我这么说是有依据的!你知道吗?我不在的时候,她做鱼是不放内脏的,因为她也知道加了内脏进去会不好吃!那为什么只要我在的时候,她做鱼就要放内脏?因为之前有一次聊天的时候,我无意中跟她提起有一回我妈做鱼的时候,没扔内脏,结果难吃得要命,鱼汤腥得都没办法喝,我一口都吃不下。所以现在,每逢我在,你妈做鱼就必放内脏,反正他们忍着点儿都能吃得下去,只有我一个人吃不下去。你妈还假惺惺地把鱼汤端到我面前让我喝!哎呀!真是不当演员可惜了!你妈还说她老了、糊涂了、记性不好,实则不然,全家老小,数她记性最好了,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能记住,并迅速应用到实践当中,为我量身打造出几款我不爱吃的菜肴。”
“你这肯定是误解!你们女人就是小心眼儿,一点点小事都能被你们想象成凶杀大案。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信!我妈她不是那样的人!”
“反正你就是不信我,信你妈!是吧?你妈一开口就是至理名言,我一开口就是谎话连篇?对吧?”
“人家能来帮你也不错了,你还整天挑挑拣拣地找毛病。她一个没文化的老太太,思维哪有那么缜密,能滴水不漏,点点滴滴方方面面都让你满意?”“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实在受不了了,我想让你站出来主张一下,去跟你妈沟通一下,让她对我好点儿!如果你能在你妈面前坚定地表明你的态度和立场,坚定地站在我这一方,坚定地维护我的利益和安全,就像你弟以前维护祥云那样,那你妈对我也不会肆无忌惮、嚣张猖狂到现在这种地步!你到底能去跟你妈交涉一下吗?”
“睡吧!我看你就是想多了!被害妄想症!”杨益迦把被子往身上一披,不吱声儿了。
肠鸣声又从玛妮的腹部传来,紧接着是刀绞般的坠痛,肠痉挛一次又一次地袭来,仿佛体内有一条吸饱水的毛巾正被人用力地拧转着揪拽着。冷汗浸湿了她的睡衣。一整个晚上,她一次又一次地双手掬着肚子冲进卫生间,想要睡一觉根本不可能。当她第七次掀起马桶盖时,膝盖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一夜辗转于床榻与马桶之间,天一帧一帧地亮起来,她摸到儿子穿着的纸尿裤有些沉了,便打算给他换一条,儿子的屁股前后摸上去很潮湿,皮肤被尿泡得红红的,玛妮用几块浸湿的洗脸巾给他清洁了一下,然后在他臀部下方垫了一条隔尿垫,想等他屁股晾干了再给他穿纸尿裤。不料,就在玛妮等的当儿,几股稀水状排泄物又从布丁的□□儿里喷射而出,喷得到处都是,褥子、被子、大人小孩的衣服、放在一旁的枕头和毛绒玩具,无一幸免。那排泄物带着可疑的泡沫,在床品和衣物上留下难以洗涤的痕迹。
小布丁难受地哭醒来了,玛妮也情绪崩溃地大叫起来。丈夫闻声而像,像一只受惊的公鸡,“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他刚从梦境中抽出,整张脸惺忪得像一朵埋在雾里的菌子,不知自己在天上还是地下。
“你看看!”玛妮指着满床的黄色污渍。
“又拉稀了?”丈夫的大脑慢慢地从混沌中回转过来,“拉床上了?那就换床单被罩呗,又不是多大的事,你叫唤啥?给我吓一跳!”
“让你妈换去!这一切都是你妈造成的!”玛妮的情绪彻底失控,她“砰”的打开了卧室的门,几乎是嘶吼着,“不是多大的事?你知道我一晚上跑了多少趟厕所吗?你知道好几次我肚子痛得都站不起来了吗?布丁的肚子也不舒服,一直睡不安稳,隔一会儿就哼唧几声,隔一会儿就哭几下。”这时,公婆已经睡饱醒来了,小两口的吵架声他们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他们不仅不急,还一副陶然自得的模样。玛妮接着吼,“你睡得倒挺好,我一晚上都没睡……你们一个个都睡得挺好!”她气昏了头,一脚踹开了次卧的门。“我和布丁一晚上难受得睡不了觉,都是你害的!”玛妮愤怒地用食指指着婆婆。
“你这属于诬陷!吃一样的饭,我和你爸怎么没事,就你有事,你自己肠胃不好,怪得了谁?”婆婆的脖颈绷得直直的,眉峰如刀骤然出鞘,眼白泛着冷光,瞳孔中似乎溅出火星子。
“你知道我的肠胃比你们的都差,所以才整这一出是吧?你的心真歹毒!老太婆,我告诉你,你虐待我对你没有好处!如果你继续害我、把我身体搞垮了,布丁就得彻底由你一个人带了,你儿子得上班挣钱啊!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情况!”
“我害你干啥?我没事干了我害你!”
“你是不是想恶心我,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我让你来是来给你儿子看孩子的,不是让你来给我添堵的!我现在明确告诉你,如果我或者布丁再因为你做饭不力拉一回肚子,你俩立刻马上收拾行李给我滚蛋!永世不要再踏入我的家门半步!”
“你说滚就滚啊!这家有我儿子的一半!我们待在属于我儿子的那一半里!”
“有你儿子的一半,如果你把我惹到极限了,你也得给我滚出去!信不信哪天我情绪失控了,把你们一刀一个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