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奇中文网

第 51 章（第1页）

接下来的日子，终于太平了几天。玛妮不理爸，爸也沉默着不敢再口无遮拦。爸在客厅的时候，玛妮就在主卧待着不出来。看到玛妮开主卧门出来了，爸就赶紧回次卧去。两人少碰面不说话，这才换来了短暂的相安无事。等爸关门走了，妈会轻喊一句：“你爸出去遛弯儿了！你出来吧！”

玛妮拿来家里最大的两个盆，接满了水，倒上洗衣液，将一个大床单和一个大被罩泡了进去。

妈进浴室一看，惊呼道：“哎呦，闺女，你还差·10天才出月子呢！现在不能碰冷水啊！也不能劳累啊！”

“你不是说你很累吗？现在肯定雇不了月嫂，月嫂一般都住家，这个房子这么小，只有两个卧室，月嫂来了也没地方住啊！所以，我还是自己干吧！以后，洗洗涮涮的，全部我自己做。我和宝宝的衣服、床品，全部我自己洗。洗菜、洗碗、拖地，我也可以自己干。”

“这水凉吗？”妈将手伸进水里，试了一下水温。

“不凉，热水器里有热水，我接的是温水。”

“噢！”妈一边说，脑子里一边想着什么，“你直接扔洗衣机里，让机子洗多好啊！还泡它干吗？”

“刚才我给宝宝抹护臀膏的时候，宝宝又拉喷射式水便，把大便喷到床单和被罩上了，得先把上面的大便污渍揉干净了，才能往洗衣机里放。”说着，她从客厅拿来一个板凳坐下，拎起被角，往黄色的污渍上又倒了一股洗衣液，开始揉洗。

妈站在一旁，不再说什么了。

“妈，你歇着去吧！要是宝宝一会儿醒来哭了，你给哄一下。”

妈去了主卧，宝宝睡得很熟，她踢掉鞋上了床，靠着床头，眯上了眼。她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儿困，似乎又一点儿都不困。不到一分钟，她就又睁开了眼，她舍不得睡觉，便刷起了手机，一刷就刷了半个小时。

玛妮花了大半天功夫，终于把床单被罩上的污渍冲洗、揉搓干净了。她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湿了水的床单被罩特别沉，她铆劲儿把它们丢进了洗衣机，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机器去完成了。她回到卧室，宝宝依然熟睡着，妈依然在刷手机。“你上来歇会儿吧！”她对玛妮说。

玛妮确实由内而外地感觉疲惫。她每天晚上都要醒好几次给宝宝吃母乳，宝宝吃得少，半夜里，她常常从涨奶的胀痛中痛醒，充满了奶水的□□像花岗岩一样坚硬，不小心触碰到，就令她疼得浑身颤抖，像是在经历酷刑。她每个深夜都要用吸奶器，把□□里饱涨的奶水吸出去，然后把吸出的母乳倒掉，再用开水将吸奶器烫洗干净。宝宝每天的大小便加起来大约有十几次，所以光是为宝宝处理大小便、洗屁股、抹护臀霜、换纸尿裤这些，就让她累得够呛。

玛妮上床躺了一小会儿，到上午十一点的时候，手机闹钟响了。那是她定的做午饭的闹钟，该去洗菜了，她勉强支起浮肿的身体，双脚下地时突然天旋地转——眼前有一团黑雾瞬间吞没视野，膝盖像被抽走骨头的棉絮，整个人像一个锈蚀的木桩子朝前栽去，她双腿跪在了瓷砖地上，一时间丧失了意识。

婴儿的啼哭声像钢针般刺来，将她惊醒。玛妮立马爬上床去，将婴儿连同襁褓轻轻地抱起，她用手掌垫住婴儿的后颈，左手规律拍打着襁褓，婴儿的啼哭渐渐转为抽噎。她突然想到应该模仿子宫的律动，她将宝宝哭红的小脸贴在自己颈动脉处，用掌心模拟羊水的荡漾，婴儿的情绪舒缓了一些，他伸出小手触碰到了妈妈垂落的发丝，随后，安静了下来。玛妮希望宝宝能尽快睡着，然而，小家伙好几次即将闭拢的双眼突然又瞪圆了。

玛妮用手机放出几首舒缓的催眠音乐，她一首接一首地唱着催眠歌曲。没把宝宝哄睡着，倒先把自己唱睡着了，她的手指还保持着拍抚的机械动作。然而心里惦记着事的她很快就惊醒了，一看怀里的宝宝，他的睫毛终于沉沉合拢。玛妮又轻轻地摇晃了一会儿，才敢把宝宝放回去，再去放婴儿床的护栏。她起身时眼前炸开一片星斑，小腿肚突突发颤，幸亏有护栏挡着，不然她又要一头栽下地去了。

玛妮来到厨房，热了一壶开水，开始用热水掺着凉水去洗菜。她削了几个土豆的皮，再把它们清洗干净，又洗了青椒和菜花。她累得又要倒下去了，于是赶紧扶住厨房的灶台。这时，妈从次卧出来了，“你干嘛呢？”看到洗干净的蔬菜，她说，“你没用冷水洗菜吧？”“没有，我掺了热水的。”

“行了，炒菜我来吧！你去歇着吧！”妈说。

玛妮去洗手间一看，洗衣机的灯已经灭了。她从里面将洗好的被罩和床单拿出来，又去晾。

“哎呦，妮子，你这几天尽量还是别碰水了，坚持到出了月子再干这些活儿。”

“我有什么办法？您说您累，月嫂我又没条件雇，我只能也尽量多干一些了，好帮你减轻点儿负担。”这时，她闻到一股浓浓的香烟味。“这烟味是从门缝窜进来的，谁在楼道抽烟呢？妈，你出去看看。”

妈开门一看，是爸，他正站在走廊里，嘴里叼着一根烟。

“哎呀，你快把烟掐了吧！玛妮说烟味都窜进家里了。”

“又是你这闺女，毛病可真多。她不给我买烟，我自己买的烟，她都不让抽啊！真是太平洋的警察——管得宽！噢，这门刚才关着呢，烟味怎么可能飘进客厅去！以为这烟是孙悟空啊！”

“好像确实是有股烟味，我刚才也闻到了。”

“别干涉我！你把门给她关上就行了！抽根烟都要管！没道理！”

妈见劝不动，只好无奈地关了门。

等爸抽完烟进来了，玛妮说道：“您下次实在控制不住烟瘾就下楼去抽！别在走廊抽啊！入户门和窗户都有缝，有对流风从门下面的缝吹进来，烟味也会跟着钻进来。大人倒无所谓，小布丁现在才二十多天，有的器官还没发育好，身体多脆弱啊，哪能让他闻二手烟啊？”

“二手烟怎么了？你们姐弟三个哪个不是闻着二手烟长大的？跟你妈结婚之前，我就开始抽烟了。你们三个刚出生的时候，我抽烟也从来不避讳，你们躺在炕上，我直接坐在炕沿边儿上抽烟，一天抽十几根，把家都熏成蓝的了，也没见对你们三个有啥影响啊！”

“为什么我说什么，您都有一大堆的歪理邪说来反驳我？为了孩子，让您下楼去抽不行吗？”

“这大冬天的，下去一趟，还得穿衣服，多麻烦啊！我可不想费那功夫，再说我刚才回来之前，已经在楼下抽了两根了，这不上楼了，烟瘾又犯了嘛！”

“你能忍得了忍，忍不了就回你的老家去！反正我的孩子我绝对不能让他被你们糟蹋！”

“回老家行，不过我要把你妈带走，她得回去给我做饭去！我可不想回去再吃挂面了！”

“行啊！你们现在就走！随时，我不拦着！一切自便！你们搞清楚，你们来，来给我帮忙了，不是来消耗我！真的，你们来，还不如不来，我一看到你们，我就感觉特别累，太内耗了！你们又倔又犟，跟驴一样！跟你们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沟通成本太高了！跟你们打交道，特别耗气血！难怪这段时间，我体力越来越差，站，站不住，坐，坐不住，经常都要晕过去了！我身体和心灵的能量被你们消耗殆尽了！再消耗下去，我命都要没了！”

“听不懂你说啥！”爸梗着脖子说。

“所以，你们永远也指望你们的孩子跟你们亲近，你们蒙昧无知，还顽固不化、不肯改变，一味地我行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