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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第1页）

医院产科楼层的过道里，两排座椅上都坐满了等待检查的孕妇。她们或轻抚着隆起的腹部，或靠在亲人的肩头，幸福而期待的笑容在脸上弥漫。有好几个孕妇由年纪稍大的妇人陪同着，或许是孕妇的妈妈，亦或是婆婆，也有丈夫陪着的。玛妮虚弱地坐在旁边的计划生育门诊外，头无力地垂耷在墙上，看着他们。

一位穿着粉色孕妇装的准妈妈正和邻座分享："我家宝宝昨晚踢得可欢了，像是在跳舞似的。"另一位准妈妈立即接话："我家的也是，特别爱在我躺下时活动。"她们相视一笑，眼中闪烁着一种特别的光辉。

陪诊的妇人们有的忙着给孕妇递水，有的帮孕妇按摩浮肿的双腿。一位年长的婆婆正细心地为儿媳披上一件薄外套："别着凉了，你现在可是两个人呢。"角落里，一个老妇人和孕妇正对着手机讨论婴儿用品，孕妇指着屏幕说："这个小衣服多可爱啊"，老妇人宠溺地点头："是啊！多好看啊！选黄色或者蓝色的，男孩女孩都能穿！咱多准备些！"

不时有护士推着检查车经过，喊到名字的孕妇在家人搀扶下起身。还未轮到的继续聊着孕期趣事，交换着育儿经验。整个走廊充盈着甜蜜而祥和的气氛，每个人脸上都饱含着对新生命的期待。

玛妮手中攥着计划生育门诊的挂号条，无意识地揉搓着它，心里充满了酸楚和悲伤，候诊区此起彼伏的欢声笑语像刀一样戳着她的心——那些被丈夫搀扶、被婆婆嘘寒问暖的孕妇，每一丝笑意、每一个表情都在提醒着她的孤苦无助。

挂号条上的字迹在她视线里模糊了，眼泪砸在"计划生育"四个字上，晕开一片水渍。

怨和恨缠绕着她的心。她恨婆家、娘家的冷漠，恨肚子里这个让她受尽折磨的小生命。可是当这个念头闪过时，一阵更深的罪恶感立刻裹挟了她——孩子有什么错呢？错的是那些本该爱护她的人啊。

走廊尽头的叫号声惊醒了她，她擦干眼泪，独自走向诊室，每一步都像踩在废墟里，虚浮无力。她多希望此刻能有个人扶她一把，哪怕只是递来一张纸巾。但身后那充满陌生面孔的走廊告诉她，一切期待都是妄想。

医生要求玛妮去做了一张B超。看到超声报告单，医生的表情显得格外严肃。"从医学角度我必须告知您，子宫内膜就像土壤，反复刮宫会导致土壤贫瘠。"她调出电子病历上两道刺目的红色记录。"第一次药流不全清宫，第二次人工流产……你看，宫腔已经出现轻度粘连。如果第三次……"有护士推着器械车从门外经过，金属碰撞声让玛妮抖了一下。医生把三维彩超图转过来，“你现在的内膜厚度只有7mm，正常受孕需要8-12mm。"医生指着图像上几处灰白色阴影，"这些就是前两次手术的疤痕组织，它们会像水泥墙一样挡住受精卵……你知道Asherman综合征吗？就是子宫壁彻底黏连成一块硬板，到时候连试管婴儿都难成功了。"医生最后叹了口气，"当然决定权在你自己。但作为医生，我必须提醒你——第三次流产，很可能就是永久关闭你母亲身份的那把锁。"

这时，玛妮的手机铃声响起，电话是杨益迦打来的。玛妮想都没想就挂断了。“谢谢您了，大夫，不过我既然来了，就是决定好了！”

“那我就什么都不多说了，由于你属于瘢痕子宫，又有宫腔粘连，所以手术比较安全。”

护士领玛妮到了3号处置室，器械护士正在清点金属托盘里的扩宫棒，碰撞声让玛妮心惊。主刀医生背对着门戴好手套，"躺上去吧。"医生指了指铺着蓝色无纺布的手术台，那上面有个凹陷的痕迹——是无数个打胎孕妇躺出的形状。当玛妮的腿刚碰到冰凉的腿架时，走廊突然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护士迅速关紧了门。淡蓝色帘子被拉上的瞬间，玛妮听见金属器械相碰的脆响。手术台的无影灯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把腿张开些。"医生的声音隔着口罩传来，玛妮看见她手里的扩阴器泛着冷光。

当冰凉的鸭嘴钳就要进入身体时，走廊又传来那阵婴儿啼哭。玛妮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迅速掏出，看到一条信息：“你还在家里呢吧？我马上就下班，一会儿回去了给你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随时微我。”是许侨发来的。

玛妮突然坐起，手术器械哗啦掉了一地。"我不做了！"扯掉腿上的固定带，她跳下了手术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