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卡部的陈总恰好拿着一份文件路过童锦言办公室门口,将里面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没有立刻进来,只是站在门外阴影处,目光深邃地看着里面。他看到了李若丹母女的蛮横无理、恶意挑衅,看到了童锦言压抑的愤怒和深深的无力感,更看到了温念在遭遇如此突发羞辱时展现出的那份惊人的冷静、雷霆般的反击、维护自身和职业尊严的强硬姿态,以及运用规则和威慑保护自己、反将一军的智慧!
当李母指着温念破口大骂“没家教”时,温念只是微微抬高了声音,清晰地、义正词严地回应道:“这位阿姨,这里是江城银行银行卡部核心办公区域,是处理涉及客户隐私和银行核心金融业务的严肃场所,不是您家的客厅或者菜市场!任何人的行为,都必须遵守这里的规章制度,维护职业环境的严肃性和安全性!这与家教无关,与尊重他人劳动成果、遵守社会公德、敬畏职业规则有关!您女儿的行为,已经造成了工作资料的故意损毁,这是事实!您未经任何登记和许可随意进入办公区,也是事实!如果您继续在这里大声喧哗、侮辱员工,干扰正常工作秩序,我有权立刻呼叫安保人员,并上报行里纪检监察室和安全部处理!您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给童经理解释。还是说,后果,您女儿承担得起?”她的话逻辑严密,站在理性和规则的制高点上,更带着“间谍论”的余威,堵得李母面红耳赤,只能干瞪眼,气焰全无。
陈总站在门外,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勾了勾,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和赞许。这姑娘,处变不惊,反击迅猛有力,有理有据更懂得以攻代守,分寸拿捏得炉火纯青!他再看看童锦言那愈发疲惫和疏离的眼神,以及李若丹那色厉内荏、被“间谍”二字吓住的狼狈模样,心里已然明了。这场无声的硝烟,胜负已分。他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进去干涉,转身悄然离开了。
办公室内,李若丹母女在温念冰冷的目光、义正词严的警告以及那顶无形的“间谍”帽子威慑下,在周围同事无声的鄙夷注视下,终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堪、孤立和一丝后怕。李母还想嘟囔几句,被李若丹死死拉住。李若丹狠狠地、带着一丝畏惧瞪了温念一眼,又看了一眼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童锦言,最终只能憋着一肚子邪火和憋屈,拉着还在兀自不服气的母亲,灰溜溜地、近乎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门被重重摔上。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却异常凝重。童锦言看着桌上那本压着污秽文件的厚重文件夹,再看看站在一旁、脊背挺直、眼神清冷的温念,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李若丹的愤怒和失望,有对温念的感激、歉意和深深的激赏,更有一种沉重的无力感和对未来的迷茫。温念刚才那番关于“间谍”的警告,虽然犀利,却也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心里最痛的地方:他的婚姻,正在成为他事业的绊脚石,甚至可能带来毁灭性的风险。
“温念,对不起。。。。。。还有,谢谢你。”童锦言的声音沙哑,充满了疲惫和真诚。
温念看着童锦言眼中的痛苦和挣扎,心中那点因胜利而产生的快意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她摇了摇头,语气平静:“童经理,您不用道歉。文件我电脑里有备份,重新打印就好。只是。。。。。。”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她走到桌前,拿起那本被奶茶浸染了边缘的厚重文件夹,抽出里面那份面目全非的文件,看也没看,直接扔进了旁边的碎纸机。机器发出沉闷的嗡鸣,仿佛碾碎了刚才那场不堪的闹剧。
她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打开电脑,调出备份文件,神情专注地开始重新打印。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只有那声沉重的“砰”响,和那句冰冷的“间谍”警告,如同烙印,留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也留在了童锦言与李若丹摇摇欲坠的关系上。
童锦言带着一身疲惫和挥之不去的压抑感回到家。客厅里只开着一盏小灯,李若丹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得可怕。湿地公园没去成,办公室又受了奇耻大辱,她心里的邪火正无处发泄。
“回来了?”李若丹的声音冷得像冰渣。
“嗯。”童锦言疲惫地应了一声,想直接回书房。
“站住!”李若丹猛地站起来,挡住他的去路,眼神锐利地盯着他,“童锦言,我们谈谈。”
童锦言停下脚步,疲惫地看着她:“谈什么?”
“谈什么?”李若丹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谈领证!婚礼定在下月初八,这都只剩半个月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去民政局把结婚证领了?!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打算领证?!”这个念头在她心里盘旋已久,今天在办公室受挫后,更是化作了巨大的恐慌和愤怒。她需要这个证来证明自己的地位,来捆绑住童锦言!
童锦言被问得一怔。这段时间的争吵、控制、以及今天办公室的闹剧,让他对这场婚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抗拒和倦怠。领证?他确实下意识地在拖延。
他揉了揉眉心,试图用缓兵之计:“若丹,领证是大事。我们两家总得坐下来,正式商量一下细节吧?我已经定好了地方,下周末,请我爸妈和你爸妈一起,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把该定的都定了,然后再去领证,行吗?”他想用正式的会面来缓冲,也给自己一点思考和斡旋的时间。
“下周末?坐下来谈?”李若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尖利刺耳,“童锦言!你当我傻吗?领个证需要谈什么?需要两家坐在一起谈?我看你就是不想领!你就是被那个姓温的狐狸精迷昏了头!想拖延时间是不是?我告诉你,没门!初八之前,你必须把证跟我领了!否则,这婚你也别想结了!我看你怎么跟你爸妈交代!”她歇斯底里地喊着,将今天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领证这件事上,仿佛这是她最后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童锦言看着眼前这个蛮不讲理的女人,只觉得一阵深深的疲惫和厌烦席卷全身。他不再争辩,推开她挡路的手,一言不发地走进了书房,重重地关上了门。门板隔绝了李若丹刺耳的哭喊和咒骂,却隔绝不了那令人窒息的绝望。领证?这场婚姻,他还能走下去吗?下周末的“正式商谈”,又会是怎样一场狂风暴雨?他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尽管内心充满了抗拒和疲惫,童锦言最终还是安排了两家人的正式会面。地点选在了一家环境雅致的中餐厅包间。气氛从一开始就有些微妙的凝滞。
童父童卫东,退休前任江城银行对公部老总,虽已退休,但久居上位的气度仍在,眼神锐利而沉稳,童母是位退休初中老师,显得温和许多。坐在对面的李父在药厂工作,看起来老实巴交,话也不多,倒是李母眼神活络,带着市井的精明。
一通寒暄过后,李若丹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脸上带着刻意挤出的笑容:“爸,妈,叔叔,阿姨,今天正好大家都在,我和童锦言商量着,想趁热打铁明天就去把结婚证领了!请你们做个见证!”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目光紧紧盯着童父童母。
童卫东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敛着眸,语气平和听不出情绪:“领证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情,日子也是你们自己过。只要你们俩商量好了,觉得合适,什么时候去领都行。我和锦言妈妈都没意见,我们这老胳膊老腿的就不跟着凑热闹了。”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反对,也没表现出任何热情,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他把决定权完全推给了“年轻人自己”,巧妙地避开了李若丹想要“见证”和借势施压的意图。
李若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对童父这过于“开明”的态度有些失望,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接着讨论婚礼细节。李若丹拿出手机,翻出位于江城市中心、堪称江城地标性建筑的“帝豪酒店”图片和一个名牌婚庆公司的方案,兴致勃勃地描述着她梦想中的盛大婚礼场景,言语间充满了对排场和面子的追求。
童卫东听完,放下茶杯,脸上带着长辈的温和笑意:“若丹的想法挺好,女孩子嘛,都希望有个难忘的婚礼。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婚礼说到底是个仪式,最重要的是庄重、体面,让亲朋好友感受到新人的诚意和幸福。太过铺张反而容易失了本真。我和锦言妈妈觉得,就在咱们江城老牌的‘锦江饭店’办,场地大气,服务有保障,菜品也地道。婚庆公司嘛,选个靠谱的,把流程做细致,把心意表达到位,一样能办得风风光光,让人挑不出毛病。你们觉得呢?”他直接抛出了定好的方案,看似商量,实则已无转圜余地。
“锦江饭店”虽然也是不错的餐厅,但规格和费用与她心里想的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童父轻描淡写就把李若丹奢华的构想压了下去,定了调子。
李若丹一听,脸瞬间垮了下来,刚想反驳,旁边的李母在桌下用力掐了她一下。李若丹委屈地撇撇嘴,一旁的童锦言沉默不语。看到童父虽然笑着但眼神里那份不容置疑的威严,终究没敢再坚持。她知道,童家是童父当家,他拍板了,这事就定了。她心里憋屈得要命,她几个姐妹知道她未婚夫是银行高级经理,都羡慕不已,要是知道婚礼就这点水平,肯定要笑死她,如今满腹的高端婚礼梦被堵了回去,却又无可奈何。
李母见婚礼没戏,眼珠一转,立刻转换话题,堆起笑脸对着童父童母说:“亲家,亲家母,你看这俩孩子也快成家了。这成了家啊,最重要的就是赶紧要个孩子!趁着年轻,身体恢复得快!等怀上了,那才是真正的喜上加喜!”她顿了顿,图穷匕见,“不过啊,现在养孩子可不比从前,特别是教育!好的学区房那是关键!我听说市中心那个‘育才小学’的学区房可抢手了!童大哥,您路子广,人脉多,要不。。。。。。您看是不是先给孩子们预备一套?这样丹丹一怀上,孩子将来的教育就不用愁了!就当是给未来孙子的见面礼嘛!”李母的话带着市侩的精明,算盘打得噼啪响。
童卫东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慢悠悠地放下筷子,看向李母,语气温和依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孩子的事,顺其自然就好,健康最重要。至于学区房。。。。。。”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童锦言和李若丹,“我和锦言妈妈现在住的“锦瑟云庭”,地段虽然不在市中心,但恰好就在江城一小和一中的学区内。等将来孩子大了,真要读书了,再过户到锦言的名下,也不晚嘛。现在买新的,一是没必要浪费,二是政策变化太快,谁知道以后学区怎么划?你说对吧?”
这番话,四两拨千斤!既点明了自己已有学区房资源,又用“过户”、“政策变化”等理由,将“立刻买房”的要求轻飘飘地挡了回去,还显得非常为小家庭长远考虑,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东西我有,但什么时候给、怎么给,我说了算。想用怀孕来绑架?没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