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三刻,章萸起身如厕。
院中,角落的柴房闪过一抹亮光。章萸揉了揉眼,心下起疑,难不成是将省回来了?
她走到柴房门口,轻轻一推,柴房没有上锁,倾洒的月光就这样随着章萸入内。
月光传过屋中人的帷帽上,虚虚勾勒出一个如山峦起伏的侧脸。
“将省。。。。。。。?”章萸呢喃道。
来人一袭暗绿长衫,头戴帷帽,看不清真容。
“是我。”将省道。月光投射在地上,像一道银河,流淌在二人之间。
章萸目光落在床上,上面有一封信,她意识到了什么:“你真要走?”
帷帽下的人没有说话,沉默即时回答。
章萸忽然觉得心空落落的,她走过去拾起信封,薄薄一片,和他们相识的日子一样少。章萸没有打开信,而是转过身望着那漆黑的帷帽。
帷帽之外的人,看不清里面之人。可里面之人,却能看清外面之人。
章萸散着发,月光下,素容添了几分宁静,圆润的眼睛比月光更夺目。将省望着她抬起手,慢慢接近自己,似乎像掀开帷帽,可忽然停住了。
素白的指尖停留在帷帽的黑纱下,随着将省的呼吸,纱边如湖水涟漪般轻轻摇动,像春水似的在章萸的指尖,一丝丝缓慢地划过。
“其实,我不希望你走。”章萸直白地说,“你如今身上有寒毒,万一来不及医治怎么办?虽然你是故意做局,但是生命只有一次,我并不希望你死掉。”
帷帽的黑纱上,月光如波光,粼粼起伏。搅动了谁的心湖?
章萸放下手,而将省则缓缓将帷帽掀开,真容借着月光重见天日。
“这几日,想必有人接应你吧?“章萸若有所思,”南山派定有你的心腹。但我觉得,没人比得上鹤泉的医术。这几日——都还好吧?”
将省望着那信,回道:“并无大碍。”
“我希望你做章小丸,又不希望你做章小丸。”章萸认真道,“若在报社,你就得一直戴着面纱。其实喜喜她们,都很关心你。不过选择权在你,如果明天我看见信了,我就知道你的选择了。”
章萸露出往常的笑容,如日光璀璨,更胜月光。
她从袖中掏出一枚小香囊,轻轻放在床头,便离开柴房。门关上那一刻,月光慢慢收回,黑暗像帷帽一样,重新笼罩回将省身上。
何去何从?他望着信封,慢慢打开,里面只有两行字——
约定,仍在。
多谢,勿念。
“念”字后有一墨点,像欲说却罢的心绪。
将省打开香囊,数枚小乌丸滚进手心中。闻其味,是炎草丸。
乌丸像信上墨点,如逗号又如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