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星期一,主编叶珹玉与副主编白胜鹊回到了报社,大家开始新一周的工作。
喜喜打着哈欠,看着日历上巨大的“星期一”三字,悲伤地捂住脸,在工位上咆哮:“离星期五还有五天,加油!”
章萸安慰道:“很快就过去了。这一期素材找得差不多了,等熬到出样本,就万事大吉了。”
佩祈端来一盒花酥,“喜喜,来点不?”
喜喜选了一块粉红色的桃花酥,她却没有立刻吃掉,而是捧在手心感慨着:“若我能像这‘花儿’一样,自在地绽放,该多好啊。”
章萸麻利地将资料整合,头也不抬地说:“别在伤春悲秋了,喜喜大画师,赶紧干活吧!”
喜喜的神情像被霜打过的花,她一口吃掉了花酥:“我有‘星期一伤心综合症’!”
大庆朝蒸蒸日上,经济高速发展,各国贸易往来极为频繁。民风开放,有不少洋人来京城做生意。大家都新事物都见怪不怪了。
“你是说——这位先生是你的助理?”
房中,一张巨大的黑色椅子背对着人,涂着蔻丹的手指随意地搭在手把上。不过使力轻轻一转,一张颇具风韵的脸,便顺着椅子的转动而显露。中年女子丹凤眼,眼神凌厉,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
案上铭牌字迹锋利,恰如其人。大写:主编叶珹玉。
章萸和将省站在桌前,她换了一副恭敬的态度:“其实这是我的表弟。他叫章小丸,因家中遇事,这才投奔我。”
叶珹玉微微一笑:“咱们报社可不富裕,多一个计划之外的人,可没有多余的经费供养。”
章萸连连点头:“我知道的。他不用工资,就当给我打打下手。吃住出行,都由我来交钱,不会占社里分毫的。”章萸极速地换了表情,惨兮兮地望着叶珹玉:“主编,他无父无母,家又被大火烧了个干净。脸都被毁容了,嗓子又被烧哑了。来投奔我这个表姐,我怎能不答应呢?”说着,还虚情假意地抹了抹眼泪。
演技一流到让将省都在心里惊叹。
叶珹玉转着毛笔,见章萸面色凄惨,又念及不用社里出钱养着,大手一拍,当即答应:“准了。反正钱是你出,社里多个人当帮手也好。”
叶珹玉饶有意味地将手支下巴。对面人身如青松,白衣、黑面罩,只露双眼,颇有一番欲语还休之感。叶珹玉仅以一种权力者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着。
将省坦然直立。
倒是章萸怕叶珹玉看出个所以然,心虚地挡在面前。
叶珹玉转动手里的戒指:“尽管你事出有因,但擅自离岗是事实,违背了报社的规定,扣半个月薪资,没意见吧?”
“没意见,当然没意见。”章萸内心滴血,本就不富裕的生活愈发雪上加霜。
二人走出房间,章萸吁出一口气:“叶主编就这样,目光如炬。你刚刚没有不自在吧?”
“没有。”将省的回答令她出乎意料,“叶主编是一个权力者。权力者的目光,无论男女,都应该这样。”
权力者的目光。
章萸侧首,将省自幼被这样的目光包围,想来已习以为常。连带他本身,亦会不自觉流露出此等目光。被注视之人也会注视他人,但仅限于上位者之间。
有一天,自己也会展露这样的目光吧。章萸不禁暗想。
处理完将省的事后,章萸准备出外勤收集下期的素材,正好去探访一下那个“有双堂”。
五月底,天气渐热,京南的太阳甚毒,晒得人红扑扑的。
章萸去茶摊上买了杯竹筒绿豆沙,入口津凉,冰凉宜人。她顺着喜喜的话,走了好远才到西市大街,又向路人问路,在一个七拐八弯的巷子里,终于找到了传闻中的“有双堂”。
有双堂没有牌匾,只有一个小灯笼,上面写着“有双”二字。大门小小的,门口也没有祝贺开业大吉之类的贺礼,不仔细看还真容易走错。
章萸推开半掩着的木门,刚一踏步,一股浓郁的药草味扑面而来。
店面不大,前台没有人,没有寻常的药柜、药架,整家药堂空荡荡的,那股药草香不知从何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