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奇中文网

夏日的使者（第1页）

课间抱作业的路，总比平时短些。冬以安抱着一摞数学作业本，指尖捏着硬壳封面的棱角，刚转过楼梯转角，就被细碎的议论声勾住了脚步——是隔壁班的三个女生，凑在走廊栏杆边，声音压得像落在棉花上的雨，却还是顺着风飘进了耳朵里。

“你没觉得吗？冬以安最近跟夏栖迟黏得好紧啊，早自习一起讲题，午休一起去食堂，连放学都要等对方收拾书包。”扎着高马尾的女生用胳膊肘碰了碰同伴，语气里藏不住八卦的雀跃。

“何止！上周我去办公室交作业，正好看见夏栖迟帮冬以安捡掉在地上的笔，两人手指刚碰到，就跟被电流烫到似的，同时往回缩，耳朵红得都快滴血了！”戴眼镜的女生说得绘声绘色，还模仿着两人缩手的动作。

“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冬以安不是一直热心帮同学讲题吗？之前也帮我补过物理啊。”另一个女生小声反驳，语气却带着点不确定。

“才不是想多了！”高马尾女生立刻打断她，声音拔高了些又赶紧压低，“上次我路过他们教室，正好看见夏栖迟盯着冬以安讲题的侧脸，眼睛亮得都快冒星星了，谁做题会那样一动不动盯着人看啊？连冬以安转过来问他‘懂了吗’，他都愣了半秒才点头！”

最后那句话像颗裹着糖衣的小石子，“咚”地砸进冬以安心里，甜丝丝的，又带着点慌慌的痒。他慌忙把怀里的作业本抱得更紧，硬壳封面硌得胳膊发疼，指节都捏得泛白，耳朵却烧得厉害，连后颈的碎发都沾着热意，像是刚被阳光晒透的棉花。他不敢再听，脚步放轻得像偷跑的猫，鞋跟蹭着地面几乎没声音，几乎是“溜”回了教室。

刚把作业摞在讲台上，手腕就被轻轻碰了一下。“怎么去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被老师留了呢。”夏栖迟的声音带着点笑，从身后传过来，手里转着的黑色水笔“咔嗒”一声停住，笔帽精准扣回笔尾。他绕到冬以安面前，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耳垂上，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耳朵，“脸怎么这么红？跑太快了？”

“没、没有，就是……作业本有点重，抱得胳膊酸。”冬以安慌忙低头翻开讲台上的作业本，假装核对名字，指尖却不听使唤，红笔在“优秀”二字旁边，歪歪扭扭画了道小横线，像条没睡醒的小蛇。

夏栖迟凑过来，手肘轻轻蹭过他的胳膊，带着点刚洗过手的凉意，还沾着点薄荷洗手液的清香。“哎，你批错啦。”他指着最上面一本作业本上的数学题，指尖轻轻点在“3”这个数字上，指甲盖修剪得整齐，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这里算错了，步骤里的系数没带对，应该是5才对。”

冬以安的脸瞬间又热了几分，像是被阳光直射着，连呼吸都变得有点烫。他赶紧拿过作业本修改，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手却抖得厉害，红墨水“滴”在纸页空白处，晕开一小团浅红的云，像朵不小心溅上的晚霞。“啊……抱歉，刚才没看清。”他慌慌张张去摸校服口袋里的纸巾，指尖在口袋里翻了半天，只摸到一颗皱了糖纸的硬糖，却没摸到纸巾。

“喏，用我的。”夏栖迟的声音及时响起，一包柠檬味的纸巾递到了面前，包装上印着只抱着柠檬的小猫贴纸，和他笔帽上的那只一模一样，边角还带着点被反复摩挲的软意。冬以安接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指腹，那点温热像电流似的，顺着指尖窜到心口，又飞快地蔓延到四肢百骸，他赶紧攥紧纸巾，低头说了句“谢谢”，声音轻得像蚊子叫，连自己都快听不清。

“真的？”夏栖迟抬头看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落了星星，“我再看看，万一肿了就麻烦了。”他凑得更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冬以安的膝盖，认真地检查着鞋背，确认没有红肿，才松了口气似的松开手，站起身时顺手拿起冬以安放在树根下的书包，“走，去树荫下坐会儿，这边太阳太晒了，你本来就怕热。”

下午的体育课，风里都裹着热意，吹在脸上像贴着暖融融的薄纱，连操场边的香樟树都被晒得蔫了些，叶子垂着，只有蝉在枝头不知疲倦地叫着，把夏天的燥热拉得更长。冬以安没跟着去跑步，而是靠在操场边最粗的那棵香樟树上，手里捏着瓶刚拧开的矿泉水——瓶盖还在指尖慢悠悠转着圈，冰凉的瓶身贴着掌心，却压不住心里的那点躁动。他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总忍不住越过奔跑的人群，追着篮球场上那道格外显眼的白色身影跑——是夏栖迟。

夏栖迟把蓝色校服外套系在了腰上，露出里面洗得有些发白的白色短袖，后背被汗水浸出了一片浅淡的湿痕，像幅模糊的水墨画，贴在脊背上，悄悄勾勒出少年清瘦却挺拔的线条。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沾湿，一缕缕贴在饱满的额头上，跑动时却依旧利落：运球时指尖灵活地控制着篮球，指节因为用力泛着浅白；转身避开防守的动作干脆，衣角随着动作轻轻扬起；三步上篮时膝盖微屈，跃起的瞬间，阳光落在他扬起的手腕上，连腕骨的弧度都透着少年气，篮球“唰”地一下穿过篮筐，篮网晃动的弧度轻快，像在跟着他的笑点头。

每次进球，夏栖迟都会朝着队友扬起笑，嘴角的梨涡陷进去，露出两颗浅浅的虎牙，阳光落在他的笑眼里，亮得晃眼，连风好像都变得温柔了些。冬以安看得入神，连手里的矿泉水瓶什么时候不转了都没察觉，瓶盖从指尖滑落，“咚”地砸在草地上，他都没反应——直到夏栖迟突然一个转身，手里的篮球带着风声朝他这边飞过来，呼啸的气流擦过耳边，他才猛地回神，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却因为慌神没接住。篮球“嘭”地砸在他的帆布鞋鞋背上，传来一阵轻麻的疼，像被小石子轻轻敲了一下，又带着点篮球皮的粗糙触感。

“小心！”夏栖迟的声音比篮球来得更快，带着点急切，他几乎是踩着阳光冲过来的，白色运动鞋在红色跑道上蹭出两道浅痕，带起些微的尘土，连额前的碎发都在晃动。跑到冬以安面前时，他连额头上的汗都没顾上擦——那些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有的落在下巴尖，有的钻进衣领里——就直接蹲下身，伸手轻轻托住冬以安的脚踝，指尖特意避开系得整齐的白色鞋带，只小心翼翼地碰着鞋边，指腹轻轻按了按被砸到的地方，声音放得很软：“砸疼了吗？有没有肿起来？刚才传球太急了，没看见你在这儿，抱歉啊。”

温热的触感透过帆布鞋薄薄的布料传过来，带着夏栖迟掌心的温度，还有点刚握过篮球的粗糙质感。冬以安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像被打乱的鼓点，“咚咚”地撞着胸口，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喘气声太大，被对方听出来。他能闻到夏栖迟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汗味混着洗校服的皂角香，还裹着点阳光晒过的暖意，像夏天刚晒过的被子，暖烘烘的，让人觉得安心。“没、没事，不疼，就是有点麻。”他慌忙想把脚抽回来，脚踝却被夏栖迟轻轻按住，那点力道很轻，带着点担心的温柔，像怕碰疼他似的。

“真的？”夏栖迟抬头看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落了星星，又像撒了把碎钻。他凑得更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冬以安的膝盖，呼吸时的热气轻轻扫过冬以安的裤腿，他盯着冬以安的鞋背认真检查，连鞋边的小污渍都没放过，确认没有红肿，才松了口气似的松开手，站起身时还顺手拿起冬以安放在树根下的书包——书包带被他轻轻理了理，避免蹭到地上的草屑，“走，去树荫下坐会儿，这边太阳太晒了，你本来就怕热，再晒会儿该中暑了。”

夏栖迟说着，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冬以安的手腕——是无意识的动作，手指轻轻扣着他手腕内侧的软肉，像怕他被阳光晒到，又像怕他走丢似的。冬以安僵了半秒，没敢抽手，只觉得那片皮肤像贴了个小暖炉，热意顺着血管一点点往心脏钻，连指尖都泛了麻，连手里的矿泉水瓶都差点拿不稳。两人往树荫深处走，脚下的草被踩得轻轻作响，夏栖迟特意放慢了脚步，配合着冬以安的速度，偶尔还会提醒他“这边有石头，小心点”。

走到香樟树最粗的枝桠下，夏栖迟先坐下——他还特意用手拍了拍身边的草地，把沾着的草屑拂掉，才示意冬以安也坐。书包被他随手放在腿边，系在腰上的校服外套下摆垂下来，刚好盖住两人挨着的膝盖，布料轻轻蹭着，带着点夏栖迟身上的温度。风穿过树叶的缝隙吹过来，带着香樟叶的清香，终于驱散了些燥热，冬以安紧绷的肩膀才悄悄放松了些。

“刚看你一直在这儿发呆，眼神都直了，在想什么呢？”夏栖迟从校服口袋里摸出颗橘子味的硬糖——糖纸是橙黄色的，印着小小的橘子图案，他指尖捏着糖纸转了圈，才慢慢剥开，剥糖纸时指尖不小心沾了点糖屑，他没在意，直接把糖递到冬以安嘴边，声音带着点笑意：“给你，上次你帮我补物理的时候，说喜欢这个味道，我特意多买了几颗。”

冬以安没敢张口接，慌忙抬起手去拿，指尖却不小心蹭到了夏栖迟的指腹——那点甜腻的糖屑好像沾到了他手上，连带着心里都甜丝丝的，像喝了杯加了糖的橘子汽水。他低头把糖飞快地塞进嘴里，橘子的酸甜在舌尖散开，连呼吸都带着点甜意，才小声说：“没、没发呆，就是看你们打球……看得太认真了。”

“看得那么入神？”夏栖迟笑了，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调侃，他伸手替冬以安拂掉肩上沾的一片香樟叶——指尖不小心蹭过他的耳垂，那片皮肤瞬间变得滚烫，他故意停顿了下，看着冬以安的耳朵慢慢变红，才接着逗他：“是不是觉得我刚才那个三步上篮很帅？我队友都说我刚才那个球投得特别好呢。”

“才、才没有！”冬以安反驳得太快，声音都带了点慌，像被戳中了心事似的。他别开脸，假装看远处跑道上慢跑的同学，耳朵却控制不住地发烫，连后颈的碎发都沾了点热意。他没发现，夏栖迟的目光一直落在他泛红的侧脸，像带着温度的羽毛，轻轻扫过他的嘴角、他的鼻尖，连他因为紧张轻轻抿起的唇，都没放过。

两人安静地坐了会儿，风穿过树叶的声音“沙沙”响，混着远处的蝉鸣和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格外清亮。夏栖迟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翻出个蓝色封面的小本子——是之前冬以安帮他补物理时用的错题本，封面边角被摸得发软，还沾着点淡淡的笔记墨水印。“对了，昨天晚上写作业，那道力学题我还是没懂，就是涉及浮力和拉力的那道，你能再讲一遍吗？”他把本子递过去，手指指着其中一道题，却没收回手，手背轻轻贴着冬以安的手背，带着点温热的触感。

冬以安低头看题，指尖捏着笔，在纸上慢慢画受力分析图——笔尖顿了顿，才慢慢开口讲，声音放得很轻，怕打扰到周围的安静。夏栖迟听得很认真，眉头偶尔会轻轻皱起，像在仔细思考，但眼神却偶尔会走神：看冬以安说话时微微抿起的嘴角，看他思考时轻轻蹙起的眉峰，看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他发梢上的浅金色碎光，连他因为紧张轻轻捏着笔的指节，都觉得可爱。等冬以安讲完，抬头看着他问“懂了吗”，他才猛地回过神，慌忙点头，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懂了懂了，还是你讲得清楚，老师讲的时候我都没听明白。”

下课铃响的时候，远处传来体育老师吹哨的声音，同学们开始往教学楼走。夏栖迟先站起身，又伸手把冬以安拉起来——这次没松开手，就那样牵着他往教学楼走，手指还轻轻晃了晃，像在玩闹。快到楼梯口时，冬以安才慌慌张张抽回手，怕被路过的同学看见，指尖却还留着夏栖迟的温度。他正低着头攥着衣角，却见夏栖迟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小心翼翼塞进他手心——是枚银色的小书签，上面刻着只抱着鱼干的小猫咪，和他之前纸巾包装上、笔帽上的那只一模一样，边缘还被磨得很光滑，一看就是被经常摸。

“给你的，上次去文具店的时候看到的，觉得你会喜欢。”夏栖迟说着，又抬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指尖在他锁骨处轻轻碰了下，像羽毛划过，“明天早自习，我还在老地方等你一起去食堂买包子，顺便你再帮我讲讲今天这道题，别迟到啊。”

冬以安攥着书签，手心都出了汗，银色的金属片被捂得发烫。他看着夏栖迟转身跑上楼梯的背影——校服外套还系在腰上，随着脚步轻轻晃，书包带在他肩上压出两道浅浅的痕——才小声应了句“知道了”，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走。他低头看着书签上的小猫咪，指尖轻轻摸过刻痕，能感受到上面的温度，像把刚才树荫下的暖意、夏栖迟的笑、橘子糖的甜，都一起封在了这枚小小的金属片里。风又吹过，带着香樟叶的清香，他忍不住笑了，连耳朵上的热意都没散，只觉得这个满是蝉鸣和阳光的午后，好像比以往任何一个夏天，都要甜，都要长。

冬以安跟在夏栖迟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校服外套系在腰上，随着脚步轻轻晃，书包带在他肩上压出两道浅浅的痕，风一吹，他额前的碎发也跟着动。阳光穿过香樟树叶的缝隙，落在两人身上，地上的影子慢慢叠在了一起，像两瓣紧紧靠在一起的云，连风都舍不得吹散，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留在了满是蝉鸣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