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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程(第1页)

清晨六点的街道还浸在薄雾里,老槐树的叶子被秋露打湿,沉甸甸地垂着,风过时落下零星的水滴,在青石板路上洇出浅浅的印子,像谁悄悄画下的省略号。这是高三一月一休的终点,像钟表指针走完最后一格,稳稳指向返校时刻——夏栖迟蹲在门口系鞋带,帆布包带子垂在地上,蹭到几片被风吹落的槐树叶,叶尖的露水沾在洗得发白的帆布上,晕出小小的湿痕。他指尖反复调整鞋带的结,总觉得没系紧,其实是心里藏着不舍,想多拖延几秒这难得的独处时光。

身后传来冬以安刚睡醒的微哑声音,带着点没完全清醒的软糯:“早餐想吃街角张叔家的豆腐脑,还是去买巷尾李婶的热肉包?我记得你上次说李婶的肉包肉馅有点咸,要是想吃豆腐脑,我去跟张叔说少放酱油,再多加一勺你爱吃的辣油。”

夏栖迟回头时,正看见冬以安背着双肩包站在台阶上,晨光从他身后的云层里漫过来,把蓝白相间的校服描上一层金边,连他额前没梳整齐的碎发都泛着软光。假期这几天,他们没去任何远地方,就围着家附近的老街区晃悠:去巷口的旧书店淘泛黄的习题册,冬以安总在漫画区停留半天,手指反复摩挲着漫画书的封面,最后却还是选了本数学错题本,说“得多帮你补补弱项”;在公园的长椅上晒太阳,夏栖迟靠在椅背上刷理综卷,冬以安就趴在他腿上看画册,偶尔念两句有趣的台词,看到好笑的地方还会轻轻晃腿,膝盖蹭到夏栖迟的胳膊,带着点孩子气的雀跃;晚上在家煮面条,冬以安总抢着煮面,却总把面条煮得太软,夏栖迟嘴上嫌弃“下次我来煮”,却还是把碗里的荷包蛋夹给对方——明明都是些细碎到不值一提的小事,却比任何精心规划的远行都让人踏实。

“豆腐脑吧,多加香菜和辣椒。”夏栖迟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顺手接过冬以安肩上的双肩包,掂量了一下重量——里面装着两人的课本和笔记,还有冬以安偷偷塞进去的两颗奶糖,“我来背,你昨晚帮我整理物理错题到半夜,眼睛都红了,没睡够,别累着。”

冬以安没争,只是乖乖地把包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夏栖迟的手腕,像被晨光烫了一下,连忙收回手,耳尖悄悄泛红:“那……那我去买早餐,你在这儿等我,很快就回来。”说着就转身往街角跑,校服外套的下摆被风吹得轻轻扬起来,像只展翅的小鸽子。

早餐摊的白雾在微凉的空气里升腾,裹着豆腐脑的香气飘得很远。冬以安端着两碗豆腐脑走回来,小心地避开人群,把盛着更多香菜和辣油的那碗推到夏栖迟面前,自己则捧着一个肉包小口咬着,碎屑落在指尖也不在意,只专注地盯着夏栖迟的碗:“够不够辣?不够我再去要一勺。”

夏栖迟搅了搅碗里的豆腐脑,热气模糊了眼镜片,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刚要开口,就听见冬以安的声音突然轻下来,带着点认真:“还记得上次在城郊巷口吗?就是那些追债的人堵我的那次。”他抬眼看向夏栖迟,蒸汽沾在睫毛上,像落了层细雪,却没遮住眼里的光,“你把我往身后拉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你肩膀都在抖,手也凉,却还是梗着脖子瞪他们,说‘有本事冲我来’,像只护着崽的小狼,明明自己也怕,却非要装成很厉害的样子。”

夏栖迟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勺底的豆腐脑晃了晃,差点洒出来。那次为了拦着围堵冬以安的混混,他没忍住推了对方一把,事后看着自己发颤的手,总觉得又冲动又狼狈——他一直觉得自己脾气硬,遇到事爱钻牛角尖,连妈妈生前都总说“你这性子,以后容易吃亏”,这些藏不住的尖锐、不肯服软的执拗,连他自己都嫌弃是“坏脾气”。他低下头,盯着碗里的豆腐脑,想掩饰心里的窘迫,却听见冬以安的声音更软了,像羽毛轻轻落在心尖:

“你总说自己脾气不好,爱较真,可这些啊,”冬以安往前凑了凑,指尖轻轻碰了碰夏栖迟的手背,带着点温热的触感,“早就和你皱眉讲题时额角的纹路、帮我挡雨时倾斜的伞、护着我时泛红的眼眶一起,被我偷偷放在心里最软的地方了。我觉得……这样的你,特别好,一点都不‘坏’。”

雾气好像在这一刻突然散了些,阳光穿过早餐摊上方的玻璃棚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夏栖迟咬了一口豆腐脑,滚烫的汤汁滑过舌尖,有点发麻,心里却暖得发涨,像揣了个小太阳——原来他一直拼命想改掉的“缺点”,早被冬以安当成了独一无二的印记,妥帖地收进了偏爱里,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脆弱,也被对方悄悄看在眼里,当成了珍贵的宝藏。

吃完早餐去车站,要经过一片老居民区。墙头上的爬山虎红了大半,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叶子,落在青石板路上,铺成一条浅浅的红地毯。冬以安走在前面,忽然停下来,从书包侧袋里掏出一个蓝色封皮的笔记本,封面被摸得有些软,边角也微微卷翘:“差点忘了,这是你借我的物理笔记,上面你标重点的地方,我都用红笔画了线,还在旁边补充了几道类似的例题,都是老师上课讲过的,你看看有没有用。”

夏栖迟接过笔记本,指尖碰到封面,能感觉到上面细腻的纹理。他翻开第一页,就看到冬以安清秀的字迹,在他写的“受力分析步骤”旁边,补充了“画图时要标清力的方向,别漏了重力”的小提醒,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翻到中间某页,纸页间夹着一片枫叶,是上周他们在公园捡的,叶脉清晰,还带着淡淡的秋香;再往后翻,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一个小人把另一个小人护在身后,前面画着几个叉号代表“坏人”,旁边用红笔写着“超勇敢”三个字,字迹旁边还画了颗小小的星星。

夏栖迟的指尖轻轻划过那行字,嘴角忍不住弯起来,连带着心跳都慢了半拍——他好像能想象到冬以安在灯下画这个小人时的样子,一定是皱着眉,认真地一笔一笔描,说不定还会因为画不好小人的脸而轻轻叹气。

“别看啦,要检票了!”冬以安从旁边的便利店跑回来,手里拿着两瓶冰红茶,瓶身凝着细密的水珠,他把没开封的那瓶递给夏栖迟,“刚冰的,路上喝解腻,我看你早餐吃了不少辣的。”

两人跟着队伍往检票口走,夏栖迟的帆布包带子和冬以安的书包带不小心勾在了一起,又被他们笑着分开,指尖相触的瞬间,都悄悄红了耳尖,却没人说话,只任由这份微妙的暖意漫在心里。站台的风带着铁轨特有的铁锈味吹过来,撩起冬以安的额发,远处的列车缓缓进站,车头的灯光刺破薄雾,在轨道上拉出长长的光带,车轮碾过铁轨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敲在心上的鼓点,带着点期待,又有点不舍。

找到座位坐下时,夏栖迟才发现冬以安的校服袖口沾着一片槐树叶,叶缘还带着点露水的湿痕,大概是刚才经过老巷时沾上的。他伸手替他摘下来,动作自然得像呼吸,指尖蹭过对方的手腕,触到他戴着的红绳手链——那是夏栖迟上个月用攒的零花钱买的,红绳上串着一颗小小的银珠,银珠上刻着一个“安”字,冬以安收到后就一直没摘过,连洗澡都小心翼翼地护着,说“戴着它,就像你在身边一样”。

车窗外,早餐摊的蓝布棚越来越小,居民区的红砖墙渐渐模糊,只有身边人的温度清晰可触。阳光穿过车窗,在冬以安的发梢跳跃,他正低头翻着那本物理笔记,偶尔碰到不懂的地方,就侧头问夏栖迟,睫毛在阳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认真的样子让人心安。夏栖迟望着窗外掠过的铁轨,忽然懂得一个道理:

“最好的返校从不是匆忙奔赴终点,而是把假期里的每一份细碎温暖都装进心里——藏在笔记里的小画、递来的热豆腐脑、护着你时的倔强、指尖相触的暖意,这些看似平常的瞬间,都成了归途里最亮的光,让平凡的路也变得温柔起来。”

列车加速时,夏栖迟看向身边的冬以安。对方正低头看着那片枫叶,指尖轻轻摩挲着叶脉,阳光落在他的侧脸,把他的轮廓描得格外柔和。夏栖迟忽然想起刚才冬以安说的话,喉咙有点发紧,却又无比踏实——原来那些他一直想藏起来的棱角、觉得不够好的自己,早已被冬以安连同他眉眼间的温柔、藏在细节里的在意,一并收进了偏爱里,成了彼此眼中最珍贵的模样。

窗外的风景还在不断后退,可夏栖迟一点都不慌。因为他知道,只要身边有冬以安,哪怕是这条走了无数次的返校路,也能走成藏在时光里的温柔旅程,每一步都带着暖意,每一秒都值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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